“母亲,你还记得我8岁时的事吗?我第一次学骑马的时候。”
“......记得,你连一匹小马驹都骑不好,不断摔倒。”
都怪这只左臂。
“我那时候不停地哭,既疼痛又委屈。但母亲您却只是不断训斥我。即使我摔倒受伤,也让我一次次爬上马背。”
“......那是想让我为那时的事道歉吗?”
“不,我想问问,您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听了儿子的话,维多利亚皇太后闭上眼,回忆起那段模糊的记忆。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在英国时,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嫁到德国后,却并不受欢迎。你也知道,你的祖父母并不想要一个聪明的儿媳妇,而是一个顺从的儿媳妇。”
“是的,他们也不喜欢您那些‘英国式的自由主义思想’。”
正因如此,她不得不离开父母身边,在祖母萨克森-魏玛-艾森纳赫的奥古斯塔手下成长。
虽然威廉二世对此并没有特别不满,但对维多利亚皇太后来说,被迫与孩子们保持距离却是巨大的伤痛。
“没错,因此我对你、夏洛特和威廉格外冷酷严厉。一方面是因为你们更亲近祖父母让我心生不满,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想证明些什么。”
要证明你们最讨厌的儿媳所生的孩子,是如此优秀。
皇太后苦笑着说。
“这是自私的想法,现在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曾希望,哪怕一次,您能温柔地抱抱我,就像您对维多利亚和索菲一样。”
与威廉、夏洛特、海因里希不同,维多利亚、索菲和玛格丽特是由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因此与兄长和姐姐不同,她们享受了母亲的真正宠爱。
正因如此,威廉二世小时候并不太喜欢自己的妹妹们。
“是啊,可惜我明白这一切时,已经太晚了。失去两个儿子后,我才意识到孩子们是多么重要。”
“......您指的是齐格斯蒙德和瓦尔德马尔吧。”
威廉二世低头追忆起那些悲伤的往事。
弗里德里希三世和维多利亚·阿德莱德除了威廉二世和海因里希王子,还有两个儿子。
他们是齐格斯蒙德王子和瓦尔德马尔王子。
然而,齐格斯蒙德在出生两年后因脑膜炎去世,瓦尔德马尔11岁时因白喉离世,弗里德里希三世和维多利亚·阿德莱德不得不将两个幼子埋葬心底。
“失去他们之后,我才意识到应该给予孩子们更多的爱,但那时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僵了。我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争吵......”
“......并一直延续到现在。”
威廉二世低声说道,脸上透着忧郁。
和母亲谈话,让他的心情复杂万分。
“但我对你也有许多不满。”
然而,不只是威廉二世有话要说。
“比如你父亲去世时的事。”
“......”
弗里德里希三世之死后,威廉二世责怪母亲维多利亚·阿德莱德,并做出过分举动的故事已经广为人知。
威廉二世指控母亲与英国通信,并声称她的信件中可能藏有与英国勾结的证据。
事实上,他真正的目的是寻找可能损害其声誉的信件。
威廉二世甚至在父亲的尸体尚未冰冷之际,带着士兵闯入母亲的住处,搜查她的私人信件,犯下大不敬之举。
然而,他在母亲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找到。
这是因为弗里德里希三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将可能惹麻烦的信件和文件托付给英国温莎城堡保管。
“当时我神志不清,把父亲的死归咎于母亲您。”
弗里德里希三世的死因是喉癌。
当时德国医生建议进行喉切手术,但维多利亚·阿德莱德带来的英国医生认为病理检查未发现恶性肿瘤迹象,反对进行手术。
喉切手术本身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在当时还从未在活人身上施行过。
弗里德里希三世也了解这一点,最终与妻子维多利亚·阿德莱德商议后,决定不接受手术。
“可陛下的病情不断恶化,最终撒手人寰。如果当时我更有勇气,强烈要求进行手术,结局会不同吗?”
“......即便如此,父亲可能也不会接受手术。他的性格很固执。”
“是啊,你也一样。自尊心强这点,像极了我。”
皇帝与皇太后的轻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说起来,您知道吗?”
提起父亲后,威廉二世忽然想起了什么。
“汉斯,那孩子能被收留,其实也与父亲有关。”
“什么?”
维多利亚皇太后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疑惑与惊讶。
毕竟丈夫去世时,汉斯甚至还没出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到汉斯的几天前,父亲的幽灵出现在我的梦中。”
威廉二世缓缓讲述了那天的梦境。
父亲弗里德里希三世警告德国正面临危险,并说能化解危机的,只有救过他性命的东方贵人。
“后来,汉斯真的救了我的命。”
“天啊......”
“这就是我收留汉斯的原因。”
维多利亚皇太后被这不可思议的故事震惊,但同时也因对亡夫的深情思念而无法自持,流下了泪水。
然而,那是感动的泪水,不是悲伤。
“弗里德里希在临终时依然忧心德国。或许汉斯那孩子,就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母亲。”
“因为他,我才有机会与你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话。”
当然,仅凭这些,无法完全修复母子间多年积累的裂痕。
但对皇太后来说,临终前能彼此敞开心扉,已经足够了。
“谢谢你,威廉,愿意把这些告诉我。”
维多利亚皇太后轻轻握住儿子早已高过自己的手。
威廉二世微微一怔,但很快闭上眼睛,将手交给母亲。
那是他深埋心底的渴望——温暖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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