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亭昱若不是与他熟识,只怕现在拳头都招呼到柳贺南脸上了。他最受不了此人就是这点,这性子着实有些煞风景,不通人情世故也便罢了,连他的面子也分毫不给。
但看师雪妍面色苍白,羸弱无力,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即便是戏,如今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柳兄,三人皆是孩童心性,性子顽劣了些,还请高抬贵手,某日后定当好好管教。”
“孩童心性?皆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怕是师大人难以管教。”柳贺南依旧半分面子不卖,冷冷回道。
师亭昱呆了一呆,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听身后又来一人道:“既觉师大人管教不好,那便本王来管,如何?”
柳贺南怔然片刻,回过身随着众人敛衽一礼:“淮安王殿下。”
“听闻柳大人办案素来讲究公道二字,酒楼老板我已请来,赔偿事宜已定,且他不予追究几人责任,如此,柳大人可还满意?”
柳贺南心下不悦,觉他以身份压人,但到底此人在祁国地位太过显赫,即使他再不愿,也不敢与面前之人呛起来,嘴上却还硬着三分。
“夜半三更,殿下与掌使亲自前来着实令某惶恐,既然如此,人便带走,某也不敢阻拦。”
南凌延月轻扫他一眼,随即喊道:“蓁胥,随我回去。”
那头的牢房中缓缓传来一个低沉男声:“是。”
罗卫得了柳贺南的令,忙将男监的牢房打开,将他放了出来,由着萧茵搀着师雪妍,他跟在身后出了丞令台。
一行人分做三队,南凌延月让师亭昱先送了萧茵回将军府,蓁胥则回了淮安王府,由他亲自将师雪妍送回了太傅府。
师雪妍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南凌延月凛然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洞穿。
“别装了。”南凌延月淡淡道。
师雪妍一面龇牙咧嘴,一面半睁着眼睛看他,喃喃道:“殿下......我真没装......人有三急嘛......”
南凌延月:“.......”
这倒也算个托词。
师雪妍见话说开了便索性放下了这事,转而问道:“殿下让蓁胥夜探丞令台,是要查什么吗?”
南凌延月沉吟片刻,却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所以你才佯装生病,是为了掩护蓁胥?”
他倒小看了这姑娘,是有几分聪明在身上。
本以为她装病是为了出这丞令台,没曾想竟是为了蓁胥,若是她知晓此时蓁胥还在丞令台不知会有何反应。
他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师雪妍接道:“刚才出来的是瞿先生吧。”
南凌延月有些诧异:“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师雪妍道:“瞿先生的身形虽与蓁胥一般无二,面上也戴了如蓁胥一样的面具,但他的唇略宽厚,唇色深,蓁胥则是不同,我能认出来。”
“接着说。”
“今日之事我确觉有些奇怪,蓁胥并不是性格冲动之人,应不会与阿茵几次动手,更别说先一步挑起事端,大闹酒楼,应是你们先行计划周祥,令瞿先生先入丞令台,蓁胥后入。”
“不错。”南凌延月赞许道:“你能看出也算聪慧。”
师雪妍扯了扯唇继续道:“若只是为了夜探丞令台,却也不用如此麻烦,半个时辰便引了柳贺南亲自查监,我也是见了瞿先生才想到,蓁胥定是想支开此人才特意暴露,等他去查时,便让瞿先生假扮,这样一来既可使之后院无人,又不惧查监。只我不明白,殿下费尽心力设计这样一局,到底是想从丞令史那里得到什么?”
柳贺南不过是一个寒门子弟,无阶无门,且此人观之还算正直,应不敢与孤衍氏同流合污,谋逆之罪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她着实想不通其中关窍。
南凌延月迟疑片刻,终是道:“是本王小看你了,你猜的不错,但至于何故,暂且不能告诉你。”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师雪妍才不得不将最后一句话问出口。
“殿下不说我也能猜到……是孤衍氏......对吗?”
南凌延月久久未答,却道:“三日后的朔昭,让蓁胥同你一起吧。”
师雪妍不解:“蓁胥这几日跟着我是在保护我?难道我会有危险?”
南凌延月叹了一声,淡道:“回去吧,日后你自会知晓。”
师雪妍还想再问便见南凌延月敛了神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便觉泄气,乖乖地准备回家,谁知还未下车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听那声音......
像是师老头......
她忙掀开车帷去看,只见师为敬满脸怒容,手中拿着六尺高的大竹板站在府门口,被李管事死命拦着。
“老爷,姑娘好好的回来了便算了吧,这么厚的竹板,只怕姑娘受不住......”
“你别拦我!今日我便要将她就地正法!”
说着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师雪妍赶紧放下车帷将身子一缩,拍了拍扑通乱跳的心,胸腔一阵慌闷。
以前师老头打她顶不过是一尺的小竹片,谁知他今日竟换了这么大一块竹板!
师亭昱诚不欺她!
南凌延月自是听见了师为敬的怒吼,心中忍笑,面上淡道:“太傅亲自来接,师姑娘还不下车么?”
”殿下.......你能将我送去将军府么......我与阿茵几年未见了,有许多体己话想说......“
”体己话明日说也是一样。“
南凌延月平静地看着她,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有一抹极暗的狡黠。
师雪妍咬唇,他定是要看她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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