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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雪妍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这一盒子糕点是给他的,提灯的手不免紧了紧,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模棱笑道:“雪妍想谢殿下一路的庇护之恩,想着提来绕这清烨池,也能沾沾好的气运,望殿下吃过之后能逢战必捷,余生平安顺遂。”

丹淑在她身后苦笑一声:姑娘是我小看你了,你这扯谎的本事快赶上您的画技了。

南凌延月一抹笑意漫不经心挂在唇边,淡淡道:“是吗?你如此用心,倒显得本王两手空空无甚礼节。”

“怎会!”师雪妍忙道:“还恩无需往来!”

她越说越真,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她好像是忘了给南凌延月准备什么,因前久听见李管事在安排送礼去淮安王府之事,想来阿兄和师老头早有准备了,她也就没再准备什么,如今这算借花献佛了,只盼着苏贵妃不要将她赶出去。

身旁的人走的不快,南凌延月便也缓缓而行,前方的人群已渐渐远离,没了喧嚣之后,只余一片寂静的冷然,他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清烨池两旁的宫灯莹然,少女手中的兔子灯却随着风忽明忽暗,裹携着碎雪,似柔暗了周围的光,他忽觉四周罩了一层如林间曈昽的白雾,眇眇忽忽,看不真切,却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他忽道:“本王救你,不为恩义。”

师雪妍怔住,侧头看向他,不解道:“那是……为什么?”

“出发前一日,珺宁跑来本王府中,将好好照看你念了八百遍,还道若是你不能平安归来便要找我麻烦,本王实在是怕。”

师雪妍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也雀跃起来。

“殿下这话我是不信的,征战沙场的将军还能怕一个小姑娘不成?”

“怕,如何不怕。”他看向师雪妍,语气却郑重道:“敌军万千也不敌你们这些小姑娘可怕。”

师雪妍不客气地回道:“我们哪里可怕了,可怕的分明是殿下才对。”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竟都笑了起来。

脚下是湿漉漉的青砖,丹淑也不敢走得太快,便缓缓跟在两人身后。天色渐渐昏暗,她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些,待再抬头时,只觉光色曛然,灯火映照在两人身上,似觉两人的身影彼此重叠依偎。

临轩殿中琴瑟争鸣,筹光交错,舞姬们身着夹红袄,却在大冬天里露出胸膛与肚脐,眉弯眼展,疾笑嗌嗌,醉是一片麝脐香满,荔颊红深。皓腕转动,纤指柔美,美人们随着鼓乐节奏扭动腰肢,眼波流转之间,一双含水似的双眸灼灼地望向两旁观舞之人。

师雪妍差点被晃了眼睛,一时竟有些呆愣,一进来就瞧见如此香艳的场景,着实让人有些震惊。

她向四周扫了一眼,帝后端坐在上首,见他们二人进来,便是满脸笑意。

那笑容......着实藏着点意味不明的感觉,她也不敢深究,行礼之后又将目光转去了坐在皇帝右边的苏贵妃。

她的位置与皇后同高,只身前的小桌退后了半步。抬眼见师雪妍过来,便冲她笑了笑,当是打过招呼了。

师雪妍虽与她熟识,却也不敢以笑回应,行礼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出意料,还是在南凌珺宁身侧,却是与韶怡又做了“邻居”。

“来的这样迟,是想让所有人都等你开席么?”

韶怡饮下一杯酒,冷冷讥讽。

师雪妍按住南凌珺宁,回头对韶怡笑道:“韶姑娘是想怨我迟了?淮安王殿下可是同我一起进来的,我劝韶姑娘想清楚再说。”

“听闻师姑娘在黔州九死一生,想来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吧?师太傅罚的也太重了些,怎得让你去那种地方受苦,瞧瞧你,似是瘦了许多。”

师雪妍笑得平淡,朝她举杯邀酒:“雪妍这一路幸得蓁将军庇护,日子也不算太难过,谢韶姑娘惦念。”

韶怡也一同举杯,只眉间一抹冷色,寒声道:“你懂礼义廉耻吗?一个未嫁的姑娘成天将蓁将军挂在嘴边,也不知羞臊。”

“怎得清白之事到了韶姑娘口中便能牵扯出来礼义廉耻?你若是通礼仪,懂收敛,知进退的人,还会对我动手,事后又去告知皇后说我打了你?依我所见,韶姑娘不应再读女戒,应改读圣贤之论,学学做人才是正理,否则就算再痴缠于他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韶怡的手缓缓收紧,死死盯着师雪妍,眉间冷锁,寒气逼人。

师雪妍也不甘示弱回望于她,冷冷道:“你若是乖觉,便别来惹我。”

两人毫不客气地争锋相对,无声的火花噼噼啪啪爆燃起火,愈发成不可控之势。

坐在上首的皇后见韶怡在这种场合都不知收敛,一时气急,手一撑便起了身,却被皇帝拉住了袖子,却是苏贵妃先开了口。

“左右不过是吵吵嘴,今日除夕,也给她们留些颜面,我们大人便不要管小孩的事了。”

皇后统领六宫,一向知礼严谨,自是不准自家妹妹在宫中损了皇家颜面,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确实不妥,就算再不满苏贵妃插嘴自家妹妹的事,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什么,便又坐了回去。

两人还不知自己的一番“作为”已被人收入眼底,依旧不依不饶。

师雪妍支颐在桌,故作惊讶道:“怎得不见长宁侯?今日宫宴,当不会少了侯爷才是。”她转过头看着韶怡,笑道:“啊,我想起来了,长宁侯正在去岐州的路上,听闻那里是苦寒之地,我看韶姑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家人。”

韶怡冷笑一声,双眸骤寒:“我兄长也是你能讥笑的?”

“韶姑娘误会了,长宁侯携了韶氏一半家底去了岐州赈灾,我是深感佩服,何来讥笑一说,韶姑娘言重了。”

南凌珺宁见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完全没有消停的样子,忙扯了扯师雪妍的袖子,低声道:“师姐姐,你平日都不怎么搭理她,今日是怎么了?”

师雪妍若是没有去过黔州,未曾看见黔州数千流民及隗之俭的所作所为,也不会生出一股无法释怀的怒气,自是看韶氏一族的人不顺眼,且不说两人本就不合。

她见端坐上首的皇后神色冷冷地看向这边,便只能偃旗息鼓,将心底的火气都压了下去,淡淡道:“只不过是气气她,谁让她大过年都不让人消停。”

“不必理会她。”南凌珺宁趁着为她倒酒的间隙,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师姐姐,从刚才便有人一直在看着你。”

师雪妍闻言抬眸向周围扫了扫,却未曾发现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于是问道:“是谁?”

南凌珺宁微微弯唇,轻声道:“是皇叔......”

师雪妍闻言有些愕然,眼神不受控制地望了过去......

此刻殿中漫若浮光,南凌延月手中端着酒杯正看着她,薄唇微微勾起,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一抹极暗的狡黠,那笑意埋在其中,被一束曦色的烛光倒映出来,正好融在她的眼底。

他这是在偷笑?

只是略微顿了一下,他又移开目光,神色自然地喝酒,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和皇叔在黔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南凌珺宁见两人神色有异,八卦之火便开始熊熊燃烧。

师雪妍被这殿中的丝竹吵得头脑发昏,也未听得真切,唇瓣翕动数次,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之前喝醉酒的掌掴,之后去黔州一路的照拂,不仅是她,淮安王似是对谁都是一副极为温和的模样,就连一开始对他颇为忌惮的丹淑,如今见了他都能壮着胆子聊上几句。

传闻不可信,眼见皆为实。

或许这位手握大军的淮安王并没有传闻中的冷然狠戾。

此时舞姬早已退场,只余一伶人在殿中清唱:心隙入水,温澜潮生,愁生不尽,思君不宁。入梦传幽,饶是娇歌入月,又携相思入心,难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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