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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凌延月带来的军医姓黄名邕,主治外伤,而林氏擅于内症,两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加之此次跟来的侍卫伤的不重,流民也只是因极寒体弱导致的风寒之症,因此别院中躺着的人虽多,却不重。

这几日师雪妍紧紧跟着林氏,林氏不耐烦理她,便做着自己的事,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原本想着这闺阁贵女一日便会叫苦叫累自己跑了,谁知第二日,第三日也照旧跟在她身后,不仅如此,还做好饭菜送来与她一同吃,林氏对于现成的吃食倒不拒绝,但吃人嘴软,语气便缓和了些:“学医不是短短几日能成的,我就算教你也是无用,你说你一个太傅之女,学这些做什么,想要请来宫里的御医也不过是你父亲一句话的事,干嘛费这心思?”

林氏说的句句在理,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师雪妍谨记居安思危四个大字,且她有一种预感,自己或早或晚都会因为成婚一事与师老头产生分歧,若是她被赶出家门怎么办?又或者自己要跑路该如何生存?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她依然选择锲而不舍地跟着林氏与黄邕,也是为了让自己见识一下古代的医疗技术。

要知道这个朝代医术还不发达,她实在好奇,外伤如何止血、缝合,内伤如何用药、调理。可惜她是个学法医学的,毕业也未从事过关于法医的工作,故而只懂些理论知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幸运的是,前日黄邕在处理一个因做菜砍伤手的厨子时便让她见识了古代医术的高明。

他取帛子扎在伤处止血,后用烙铁隔白布烙热,反复几次之后再用止血伤药金藤散兑煮沸后冷却的麦水湿敷。

她一直好奇,此等湿敷的方法难道不会使得伤口红肿发炎么?可事实是,伤口愈合的很快,她也不知原理,只能将其归结于,这个厨子体质不错,抗住了感染。

中医那套理论她完全是个小白,也没想自己能跟着几日便成了可出去坐诊的大夫,只是想着可以结合自己的专长,先学习这个朝代的药材,试着做做适用调理的药膳,若日后落魄了,去开个店养活自己也没问题。

“我想学着认认药材,毕竟人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遭难,届时若能用得上也是好的。”

她不过想摸个入门,以后若是遇到前几日那般的惊险情况,也能应急,天晓得若不是有蓁胥在,她能死几回。

一想起蓁胥,她又惆怅起来,咬着筷子便开始发呆,蓁胥几日不见人,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林氏难得夸了一句:“你这话说的不错,人应未雨绸缪。”她抬起头,见师雪妍双目发直地看着门外,忍不住笑了一声:“蓁胥这几日随着殿下去城中采买去了。”

师雪妍扒了一口饭,淡淡“哦”了一声,却忽然反应过来,脸蓦地一红,道:“我没在想蓁胥,我只是想回家了。”

林氏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也不说破,只缓缓道:“还有两日便要回淮洛了。”

师雪妍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问道:“婶子,那你呢,你会去淮洛吗?”

林氏缓缓摇头,道:“我老了,也去不动许多地方了,还是回我的小竹村安度晚年,况且还有那小丫头片子在,淮安王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卷入隗之俭一案中,我若再带着她去淮洛,岂不是辜负了淮安王一番托付。”

师雪妍默然点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此事虽说如此最好,可她见这几日见林氏与黄邕打得火热,二人默契异常,仿若真正的夫妻一般,还以为林氏终于放下了故人,会离开小竹村随着众人一起回淮洛,谁知她竟还是不肯走。

“婶子,我觉得黄邕此人不错……”

林氏拿起筷子敲了下她的头:“你将蓁胥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跟我说黄邕如何,还有,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师雪妍摸了摸额头,她哪里是小孩子了,不过她确实该好好想想自己和蓁胥之间的问题,她叹了口气,想着不如趁回去之前找个机会说清楚。

可是那天晚上……

他们二人那般……再见面也太尴尬了,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坦然面对蓁胥。

“怎得回来的如此晚?吃过饭没?婶子跟你说话呢,你跑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头的师雪妍还在咬着筷子沉思,那头林氏便扔了碗奔过去将蓁胥抓了来,按在师雪妍对面的位置上,道:“你们两吃,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蓁胥面色阴沉,看也不看她,也不动筷,如同一尊雕像般坐在那。

冷。

师雪妍抖了抖,忙站起来道:“我吃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想随着林氏出去,谁知林氏从外面先一步将门关上,然后用手死死扣住。师雪妍拉了两下,那门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一般纹丝不动,她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气氛更加尴尬,于是又坐了回去,十分乖觉地给蓁胥添了碗饭,然后将筷子双手奉上。

蓁胥不接,冷着脸侧过头去。

师雪妍耐不住这降至冰点的气氛,拖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主动给他夹菜:“你试试这个醋溜鱼,我今天难得发挥得这么好,还有这个蟹黄豆腐,入口即化,鲜香软嫩,绝对好吃,还有这个……”

她一面兴致勃勃地夹菜,一面殷勤的介绍,但蓁胥并不买账。

也对,那日她说了决绝的话,将军大人心高气傲,自是接受不了。她哄也哄了,脸也卖了,见依旧不奏效,便泄了气,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要一直这样吗?”

“那我该如何?”蓁胥看着她,冷笑。

“我自打认识你,你总对我没个好脸色,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

只不过是我自己在跟我自己过不去。

蓁胥自嘲一笑。

师雪妍抿了抿唇,忽然抬眼与他对视,郑重道:“蓁胥,你很好,可是我们......”

“我们什么?不合适?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太傅府的师姑娘......”

蓁胥毫不留情的打断她,那双殷润的眼眸,让师雪妍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对蓁胥有感激,有敬佩,有欣赏,却独独没有爱。她能看透自己的心,却说不出口想说的话,想当初皓东延如此伤她,可她如今,也要伤人心了吗?

望着眸色沉炽的蓁胥,她张了张口,忽然想起林氏的话来。

“不知如何开口也要开口,否则拖得越久越如沉珂难愈,最后只能剜肉才能拔出,便是痛入骨髓,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师雪妍像是下定决心了般,开口道:“我父亲虽是太傅,却从未以官职大小、门第显赫来瞧人,我亦不是,我很感激你拼死救我,这份恩情我师雪妍永不会忘,日后你若需要我做何事,只要不涉大奸大恶,我都会做。”

“但......我对你实无男女之情......且我见韶怡姑娘对你......”

“哗啦!”一声,蓁胥将桌子一把掀翻,朝着师雪妍缓步走了过来。

师雪妍豁然起身,慌忙地退到了门边,脑子里嗡鸣作响,想起那日蓁胥对她做的事,她有些后怕地拢紧了前襟,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表情,却没想到他竟在离她一步之遥地距离停了下来,随即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她汗毛倒竖。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算对蓁胥有些了解,别看他平日冷着一张脸,那都不是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反倒像现在这般,她才觉周遭的空气如遇凌寒风雪,冷的刺骨。

他眼中似有一抹溃散的星光,从明亮至暗淡,最后化为虚无。他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只是看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光,只有凛寒的冷。

“早知你会对我说这番话,不如让你死在刺客剑下。”

师雪妍看着他冰冷的双眸没有难受,却被他的话刺痛了,她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仰头看他,道:“所以,你后悔救我了?”

她看向在寒风中挣扎跳动的火苗,随着“噗”地一声,蜡烛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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