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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年低着头,跟着少年上了台阶,还没来到廊下,便看到一人负手而立在门槛之内,正对着自己。

因为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半身,却立刻猜到,此人大概就是天子,而且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赵延年心中微动,颇有些紧张,脚下却一如既往的稳健,每一步都都恰到好处。

来到廊下,摘下佩剑,挂在一旁的兰锜上,脱了鞋,迈步进了殿。

那人已经回到殿中,坐在宽大的漆案之后。

赵延年上前,跪地行礼,报上官爵名字。

过了片刻,漆案后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近前来。”

赵延年膝行三步,向漆案靠近了些。

“再近些。”天子又道。

赵延年又向前移了三步,心里已经有些不快,只是不敢发作。

“抬起头。”

赵延年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睛平视前方。

这一次,他看到了天子。

天子头戴通天冠,脸庞略长,眉眼锐利,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上唇有须,修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下巴却是干干净净,下巴线条绷得有点紧。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赵延年。

赵延年也看着天子,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一开始,他有点紧张。可是看了一会儿,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不自觉的就不紧张了。

过了片刻,天子微微颔首,收回了目光,伸手点了点案上的文书。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上前半步,朗声说道:“雁门战报,伊稚邪率兵三万犯塞,掳掠百姓千余。”

赵延年眉头微皱,静听下文。

但少年却退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

赵延年眉头皱得更紧。

只听到了雁门的战报,却没听到代郡的战报,是伊稚邪没有进入代郡,还是战报还没到?

天子也不说话,双手撑着漆案,垂着眼皮,呼吸有些粗重。

过了片刻,他抬起眼皮,看着赵延年。“你怎么看?”

赵延年没有立刻回答。

出门之前,王君曼再三嘱咐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要三思再行。此刻面对天子的垂询,他当然更不能急于开口。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片刻之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紧不慢地说道:“三万骑犯塞,掳掠千余人,伊稚邪色厉内荏,雁门、代郡防守严密。”

“你觉得伊稚邪今冬还会再来吗?”

赵延年停了片刻。“应该不会。”

“为何?”

“匈奴人有利则来,无利则走。三万骑犯塞,掳掠千余,得不偿失,再来也不过如此。”

天子听了,刚要点头,赵延年又道:“不过也说不准。”

天子诧异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赵延年。

赵延年有点尴尬,挤出一丝笑容。“臣方才所言,只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未必就是伊稚邪所想。或许,为了颜面,他明知得不偿失,也会再来,以示强悍。”

天子眼神微闪。“他需要这么做?”

“以臣所知,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匈奴人敬畏强者,鄙视老弱。於单遭到背叛,就是因为他想与大汉和解,各守其境。伊稚邪能得匈奴人支持,也是因为他看起来更强悍。如果他不能让人相信这一点,步於单后尘的日子就不远了。”

天子恍然,沉吟片刻,突然说道:“那他会像於单一样归降吗?”

这一次,赵延年没有犹豫,一口否决。“不可能。”

“为何?”

“臣见过伊稚邪,他年过五十,匈强汉弱的想法根深蒂固,无法更改。再者……”赵延年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不妥,连忙又咽了回去。

天子眼神一闪。“直言无妨。”

赵延年有点后悔。

果然说话要谨慎,三思而行,一快就容易出问题。

可是事到如今,他想掩饰也不行了,不如斗胆一回。

赵延年向后退了一步,躬身再拜。“臣冒昧,请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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