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便入了秋。
入秋不久,天气便一日一日地凉了下来。
今年夏季雨水充足,百姓们迎来一个大丰年,基本上个个家里都有了余粮。
至此,那些逃难来的难民,总算真正地安定了下来。
尚训招兵买马,总共招了五万多人,这五万人全部驻扎在安阳城外的枫山下的营地里,每日训练。
秋收后不久,便入了冬,今年是个暖冬,第一场雪一直挨到入冬后快大雪时才姗姗来迟。
这雪来得晚,却也来得迅猛,不消一天,天地间便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眼看这一年又要到了头。
这晚赵宁来时,两个人一番缠绵后,赵宁抱着徐凤鸣,问:“快过年了,今年回家吗?”
徐凤鸣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前年是被困在大溪没办法,去年是担心自己将那些人来历不明的刺客引回去害了父母。
老实说,徐凤鸣确实有点想念母亲。
可他又在担心,尽管他猜测,那些刺客很有可能是冲着赵宁来的,可他又不敢确定,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拿自己的父母的身价性命来赌。
“你若要回。”赵宁似乎知道徐凤鸣内心所想:“我让郑琰保护你。”
徐凤鸣:“那你呢?”
赵宁说:“我能保护好自己。”
徐凤鸣:“我问的是你过年怎么办?还是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
赵宁没吭声,他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事实上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至于母亲,他这十几年来见过母亲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么多年,他过得最开心最热闹的一个年,就是去年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而且他知道,徐凤鸣两年没回过家了,确实该回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心里没什么感觉,徐凤鸣这么一问,却开始矫情起来。
大概,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旦见到了光,就再也不愿意忍受黑暗了吧。
“跟我一起回去吧。”
黑暗中,徐凤鸣忽然说。
赵宁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么?”
徐凤鸣:“跟我一起回去。”
赵宁像是被人灌了一大碗蜜糖一般,连骨头缝都是甜的。
他从来没想过,徐凤鸣会说出让他跟他一起回去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了徐凤鸣未曾宣之于口的爱。
赵宁很想陪徐凤鸣一起回去,去看看徐凤鸣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然而不行。
尽管那些刺客没有再出现过,但赵宁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只不过在伺机寻找机会罢了。
他倒不是怕自己有什么危险,他是害怕徐凤鸣以及他的家人会被自己拖累。
赵宁违心道:“我在这里等你。”
徐凤鸣也知道自己这个办法不妥,只是刚才有那么一刻,他确实很想带赵宁回去见见父母:“好。”
赵宁:“我让郑琰跟你一起回去保护你,你放心,我让他暗中跟着,不会出现在你父母面前,免得他们担心。”
“不用。”徐凤鸣说:“我虽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听话。”赵宁带着点命令的语气,轻声道说:“否则我不放心。”
他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温柔,话语里的关切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却隐隐约约带着命令似的、不容违抗的气势。
这还是赵宁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徐凤鸣说话,赵宁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不佳,解释道:“回宋国路途太遥远,我不放心,凤鸣,你不能有事,否则……”
否则我也不活了。
徐凤鸣最终同意了赵宁的决定。
令人意外的是,郑琰这次竟然意外的好说话,让他陪徐凤鸣回去保护徐凤鸣,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放了假,徐凤鸣便踏上了回宋国的马车,赵宁一路将他送出安阳城百余里,两个人才正式道别。
赵宁前脚送走徐凤鸣,后脚便遇到了久违的刺客。
他看着徐凤鸣的马车消失在茫茫天地间,自己才调转马头,打算回安阳城。
岂料刚一转身,他的眉头便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远处无声无息围上来几十条黑影。
赵宁眼底冰凉,冷冷地看着这些蒙面的刺客。
下一刻,赵宁袖口中刷然间飞出一把铜钱,铜钱如箭矢一般,倏然飞向那些刺客,刺客们抬剑格挡,铜钱打在铁剑上,发出金戈相交的碰撞声。
紧接着赵宁一蹬马鞍飞身而起,同时长剑出鞘,刺客们躲过赵宁的铜钱,纷纷迎上来直冲赵宁而去。
赵宁长剑掠过,斩死一名刺客,倏然收剑反手一剑,捅死一名欲偷袭的刺客。
一名刺客飞身而上,在半空中抽剑,朝赵宁当头斩下,赵宁朝前一步,一剑正中刺客咽喉,随即一掌将那刺客打了出去。
刺客一拥而上,同时向赵宁发起攻击。
赵宁与刺客们斗得难舍难分,然而他再厉害,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几番血战之后,他身上已有多处剑伤,鲜红的血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袍。
赵宁鬓发散乱,微微喘着气,他临危不惧,一双眸子泛着刺骨的寒意。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
刺客再一次合围,赵宁再次欺身而上,与刺客们斗做一团。
远处,一名刺客手执弓箭,瞄准了赵宁。
刺客拉弓、松弦,一箭带着劲风飞至,一剑射在了赵宁的腹部,赵宁猛然中箭,险些被一名刺客当头斩死。
他一仰身,那剑堪堪自他面上扫过,竟然离他的鼻尖不足半寸!长剑削掉了他的鬓发,发丝脱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赵宁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却没有躲过背上那一剑,那一剑自右肩,斜着划向左腰。
背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赵宁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与此同时,赵宁发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头也跟着眩晕起来。
箭上有毒!
他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能死。
赵宁心想,若是以前,死了就死了,或许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反正这世上也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可现在……
赵宁脑海里浮现出徐凤鸣的脸,那人不爱笑,就算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可他一旦笑起来,便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赵宁右手执剑,左手握着腹部的剑杆,一用力,硬生生将那箭拔了出来。
赵宁心脏一绞,疼得眼前发黑,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咬着牙,凭着这一口气强撑着没晕过去。强行运起全身的内力,倒拖长剑,冲上去接连斩杀了五名刺客,一口气冲出包围圈。
紧接着撮指一吹,马儿瞬间嘶鸣一声,跑了过来。
赵宁拽着缰绳,翻身上马的同时一剑结果了一名刺客,继而一抖缰绳,马儿长鸣一声,前蹄高扬,带着赵宁往安阳城冲去。
远处那名刺客见状,又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支羽箭搭在弓上,他瞄准赵宁,松手,这一箭,带着那刺客强劲的内力,直冲向赵宁。
赵宁中了毒,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尽管知道背后有箭,也无力躲开了,只得硬生生扛了这一箭。
“不用追了。”刺客们见状要追上去,那射箭的刺客收起弓箭,摸出一张帕子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弓弦:“他已经中了两箭了,那可是见血封喉的钩吻淬炼过无数遍毒箭,就算他侥幸逃了回去,也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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