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拥有同他一样权利的弗洛兰,选择帮助反叛者,将大杀伤性武器尽数销毁,还消除了档案室中那名女助理的资料,这种背叛的行为让他失去了再参与科研的机会。
他被内部法庭判处终身监禁,而他,则顺势成为了这科研所中暂时拥有无法反抗的话语权的人。
叶眠对弗洛兰曾说过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觉得他愚蠢至极,同那让他厌烦的女助理一模一样,傻得无可救药。
什么“生命生来自由,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限制它应有的自由,人鱼本就属于大海,让人鱼回归海洋才是正确的选择。”之类的话让叶眠只想发笑,他们真不愧是情同手足,连话都说得分毫不差。
自由?生命?正确?他叶眠一个都不在乎,只有他所认为正确的事才是真正正确的,其他人的想法同他何干。
他冷笑一声从椅上起身。
若不是弗洛兰以一个人顶替所有的罪名,他都不知道上头要闹多久。
他的时间不多了,根本没有精力浪费在那些形迹狡猾,说不准是什么跟上头有关系的麻烦,他才懒得同他们勾心斗角,他有自己的计划。
顺着通道向下,地底阴冷的风从不可知的地方刮来,拂起他的长发。
穿过尽是死寂的生物标本走廊,他重新又来到了克隆人鱼的实验室。
地底的人们从他身边匆匆而过,谁也不太想靠近那样孤僻阴鸷的男人。
巨的玻璃容器矗立在房间里,液体中连着装置的生物静静地被安置在这里,和缓的脸上一片平静。
叶眠看着它,一段记忆从他的脑海深处翻涌了上来。
他出生在一个科研世家,他的父亲是海洋研究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般的存在,而作为他的儿子,他必将要继承他的衣钵。
但他却并不是那人唯一的儿子。
他有两个兄弟,虽然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他从未见过他的亲生母亲,从记事起,他的记忆便只有冰冷又严厉的科研人员以及冰冷又死寂的科研仪器。
他们三个在死水般的研究中度过,几年见不到那所谓的“父亲”。
叶眠讨厌海洋,从小便开始。
他厌恶这个让他没有同龄人般洋溢着笑声的冰冷事物,厌恶这个让他活在死水一般的生活里。
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九岁那年,研究室里的人带来了一些关于一种人身鱼尾的类人生物的资料。
他被书里的那种生物深深吸引。
他想找到那传说里绚丽的物种。
他拿走了他们不要的彩绘书本,把它放在了床头,每天晚上打开小灯,在睡觉前偷偷再看一遍书里的故事。
但他的这种行径很快就被他那两个所谓的哥哥们发现了,他们嘲笑他幼稚的行为,甚至在他们去海上考察的那天,将他推入了水中。
冰冷的海水没过他的口鼻,他无法呼吸。
耳边是死寂的无声,黑暗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帮助他。
求生本能会让他挣扎的,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全世界都仿佛跟他隔离。
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吸进的氧气变得越来越少的窒息感,他的身体变得无力,正下落着。
他多想同童话中一样被那神秘的生物救起,让他得以看见初升的炙阳,但,此刻他身边只有死寂般的冰冷。
没有任何半人半鱼的生物,只有无尽的海水,无尽的死寂。
他好像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那童话书中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存在于少年叶眠梦中的幻影。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生物?
被人们从海中捞起后,他连续烧了三天,反反复复的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甚至让他们都觉得他会活不下去。
病中的少年叶眠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视线朦胧中,他模糊地看见了童话书书被他放在书架上,封面上的红发蓝尾的人鱼正笑着望向他。
他挣扎着伸出一只手,仿佛想去握住什么东西,但良久,他又重重地无力放下了手。
少年叶眠心中某块充满色彩的地方从此变成了灰色。
他不再相信人鱼的存在了。
这只是他幼稚的一场梦,一场不可能实现的梦。
至少在叶眠二十七岁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赢得了角逐游戏的胜利,他的两个兄弟的名声以及成就远不及他,他被他那所谓的父亲亲自带到了研究所。
在他获得他那父亲的这种对待之前,他是他们中最不被看好的那一个。
自那天被推入海中后,他被诊断出了深海恐惧症,同症状一起出现的,是所有人的白眼和质疑。
他们并不认为有着深海恐惧症的人能做好深海的研究,他甚至失去了再次下海的能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继他父亲那样海洋大研究家的事业?
他们冷眼看他,忽视他,甚至嘲笑他,但所有人都没能想到,最后是这个性格孤僻的小孩赢得了那个人的信任。
在叶眠进科研所的不久,他便凭借一篇优秀的论断获得了全球的关注,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两个兄弟因实验事故身亡和他完成生物模拟试剂的消息。
没有人敢再看不起这个性格虫孤僻的青年,他拥有的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无数的人追捧他,为他筑起一层层的荣耀高塔,许多人赞赏他的才华,断言他将超越同时期的一众生物学家,成为时代的一颗启明星。
这样的呼声让他逐渐迷失自我,这是他曾经从未得到过的褒奖,他开始害怕失去这一切,但他的骄傲又让他不愿意正视自己藏于内心深处的懦弱。
这样的矛盾形成了现在的叶博士,他冷漠,孤傲,也不把一切放在眼中,这种性格让他无法融入正常人,不过他也不在乎。
就在他以为他要为了名利如此下去时,他被诊断出了绝症,他的器官在衰竭,他无法活到三十岁。
他还没有将那人拉下神坛,上天便同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他不甘心,凭什么让他的人生潦草结束,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去完成。
他不甘心!
他急切地寻找永生的方法,但器官衰竭的速度比他想象地来得更快,再过不了四年他便会从这也上被抹杀,然后消失,再也没人记得他。
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件事,连为他医治的医师也被他找机会封了口,送到流放地去。
他变得比之前更加疯狂,他的行为让别人以为他精神的状态出了问题,但他知道他无比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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