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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音赶到树家时,几位帮佣告诉她,树誉竟不在自己的卧房里。

“他应该在地下室。”

基于树太太的热情和邀请,片音与她们也算是打过好几次交道,谈话已没了之前的生疏。

“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可他不让我们去打搅。”

“我去看看。”片音说。

“我记得树太太说随时欢迎你来,还给了你大门的钥匙,可楼下的,你没有吧?”

“没有。”

“我劝你还是别去,他脾气硬,万一不给你开门,吃了闭门羹,岂不是自讨没趣。”

“就是嘛,还是不要去的好。”

几个女人絮絮叨叨地规劝,以为能起些作用,可片音仍是坚持。

“我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帮佣们也一下子就没了声,其中一个原本想再问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放弃了。

其实片音心中,充斥着非比寻常的紧张感。

索性门没有上锁,她径自走了进去。

室内景象正与她印象中的画面完全重合。

灰蒙蒙一片,陈设极简。

树誉竟正撕扯着医用绷带,处理身上的伤口。

片音挨在他身旁,就着地板坐下。树誉竟一声不吭,见她来了,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血在一道道绽开的伤口上呈不规则曲线流淌,肘关节以下,无可避免地沾染成一片红,干涸的残迹也难免让人心生寒战。再仔细看那只宽大的手掌,此刻已然化身为供养着肉体恐惧感的狂欢盛宴,烙印出血肉模糊这一直观的模型。

愧疚感不可遏制地淹没了她。

她站起来,调转方向,在树誉竟正对面坐下,然后伏下身,将他的一根手指含在嘴里。

大概像是下意识又返回到了童年,受伤了,流血了,有道口子,大人们会说,亲亲它,吹吹它,就不疼了。

指尖处突如其来的温热感,在树誉竟的瞳眸中掀起一阵痉挛。

“你别这样…”

片音也当即意识到自身行为的混沌,她松了口,仿佛这才回到了现实。

“我帮你包扎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他往后斜靠着,紧咬牙关忍耐疼痛。

“你知道怎么止血吗?”

“明白的,我会这些。”

“让我来吧。”

片音几乎是在央求。

他没再拒绝。

半小时后,看着他被层层包裹成木偶义肢般僵硬的手臂,片音察觉到一直强压在心底的眼泪,正快速上涌,她慌忙闭上眼睛,泪珠落在他手腕缠绕的纱布上,悄无声息地渗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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