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一把抓住沈雨烟扇过来的手腕，说道：“狗咬吕洞宾了是吧！小爷我要是早知道好心没好报，就合该看着你吐血吐死。”
小笛的主动，让他觉得古代女子没那么保守，却没想到沈雨烟这女人如此迂腐，把礼数教条看得比命还重要。
更遑论自己全程进行的是合理合规的急救流程，放在前世好歹要拿一个见义勇为奖。
好吧，人本身就是自己打伤的，没奖。
那也不至于被获救者打骂吧！
“真是岂有此理！”
两人异口同声。
沈雨烟奋力挣开秦墨抓住她的手，背过身去捋着垂至胸前的头发，又偷偷轻揉被按疼的部位，心中的羞臊这才姗姗来迟地将她的娇颜染红。
“淫贼，竟使出这般蛮力。”她低声喃喃。
秦墨凝视她的背影，用大拇指擦去檀口在嘴角留下的点绛朱砂，又握了握硬邦邦的绣春刀柄，勾起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
握刀真没意思，倒不如握着沈雨烟的……倒不如救人。
只顾救人，没细品，可惜。
正回味着，忽听密林里传来呼救的声音：“救命！秦爷救我们……”
我丢，怎么又要小爷救人？
小爷我到底属于魔道还是佛道？
秦墨循声望去，但见黑鲨帮的那两个草包，哭爹喊娘地从密林中奔袭而出，一溜烟站在自己面前。
“妖怪！妖怪啊！”
“你们不是去除妖么？怎么回事……”秦墨表示费解。
“黄大仙已被我们斩杀，”黄霸打开一个牛皮袋，里面赫然装着一颗拳头大小，闪烁幽光的物件，“灵髓已取出。”
黄大仙的灵髓。
秦墨挑了挑眉，道：“这不就得了，你们逃什么？”
“小兄弟……阿不，秦爷，你有所不知！”马绍清上气不接下气道，“咱们捅到老虎屁股了，虎妖，虎妖啊！咱们杀死的黄妖，竟是那虎妖的伥鬼！”
伥鬼？
秦墨思索着识海中的相关记忆，这才了解“伥鬼”指的是被老虎吃掉而被老虎仆役的鬼魂。
伥鬼时常将人诱骗至虎穴，以供老虎吃食。
所谓“为虎作伥”，其中的“伥”，便是伥鬼。
在明代《趼廛笔记》、清代《聊斋志异》中，有所提及。
想到此处，秦墨忍俊不禁，“谁跟你‘咱们’，是你们！你们捅到老虎屁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绍清的五官皱在一起，在油光满面的汗液衬托下，一张老脸极为难看，堆笑道：“秦爷，话不能这么说……”
“嗯？”秦墨斜睨那老登一眼。
马绍清在嘴上抽了一下，道：“爷，我们可帮你杀了黄妖啊，但谁也不知道，这黄妖竟是那虎妖的伥鬼！你过河拆桥可不好……”又抽了一嘴，“不，不是。您好歹礼尚往来，也帮帮我们一次不是？”
秦墨哦了一声，道：“好，既然你们帮我杀了黄妖，那黄妖的灵髓给我吧！”
说着，他将手摊开在黄霸面前，做了个“拿过来”的手势动作。
黄霸显得十分为难，道：“秦爷，这……”
秦墨长出一口气，笑道：“本来还想说我只拿黄妖灵髓，接下来我杀虎妖的灵髓，就留给你们。既然你们这么小气，那算了。”
马绍清闻言，狠狠瞪了黄霸一眼，用很生气却很小声的语气说道：“还不把灵髓孝敬给秦爷！”
黄霸依依不舍地递出牛皮袋。
秦墨伸手去拿，往回一扯，感觉那二货死死攥着袋子不松手，当即不由分说甩出一记掌掴，打了那大胡子一个晕头转向，“皮痒欠收拾了？你他娘的，一个大老爷们也有皮？”
黄霸捂脸，幽怨地看着秦墨，可见对方又作势要扇巴掌，他又吓得往后一缩。
秦墨掏出里面的黄妖灵髓，将牛皮袋随手丢还给黄霸。
由于“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大部分无法生育的夫妻，都会在鬼市花大价钱求购或者购买黄妖灵髓，以吸食黄妖灵髓的方式来孕育胎儿。
最快十二个时辰便可妊娩生产。
但也由于“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公黄妖的灵髓更为抢手，价值也更高。
因为吸食公黄妖的灵髓可以孕育男胎。
可秦墨获得的是一颗母黄妖灵髓，功效是孕育女胎。
价值不高。
但如果像那些黑心商贩一样按公妖灵髓来卖，也很难察觉。
不过，自己决计干不出这种昧良心的事。
秦墨凝视手里的黄妖灵髓，突然看见一名绝美女子的虚影，恍若凌波仙子，如出水芙蓉般悠然显形。
旋即，那女子竟跪伏在草地上，哭道：“差爷，差爷！小女子冤枉，小女子冤枉，求差爷替小女子伸张做主。”
冤魂？
冤魂是由于人死之后，魂魄遭受不公待遇，怨念太深所导致。
这在前身的记忆中并不罕见，秦墨倒也没觉得奇怪，却是颇感疑惑。
这冤魂女子找我伸冤？
小爷长得很像包青天吗？
秦墨摸了摸额头，没有摸到月牙，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飞鱼服，心想，自己是这几个人当中最权威的人了，她选择找自己来伸冤，说到底，情有可原。
秦墨挺直身躯，字正腔圆道：“姑娘有何冤屈，速速讲来！小爷定为姑娘主持公道。”
“多谢差爷。”
女子冤魂深深一礼，娓娓道来：
“小女子殷月婵，三百年前，陪同相公赴京赶考。”
“途经浮屠山，遭遇虎妖，相公狠心弃我而逃。”
“小女子不幸命丧虎口，魂魄阴差阳错地附身于黄鼬体内。”
“虽保得魂魄未散，却困在这副畜生皮囊中。”
“那虎妖在小女子身上施了【幽冥锁魂咒】，迫使小女子做它的伥鬼。”
“小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无自由之身，只得服从那虎妖奴役，引诱旅人，供它食戮。”
“但每闻人声，便心如刀绞，实不忍残害与小女子有着相同遭遇的无辜路人。”
“于是小女子便以凄厉之声，将路过此地的旅人吓走，只盼他们不落入虎妖之口。”
“却也时常好心办得坏事，不少旅人惨遭小女子吓死，或逃命时失足摔死。”
“今夜见差爷身边的姑娘生得貌美，小女子苦于三百年束缚于此，暗无天日，竟萌生心魔，妄图将那姑娘夺舍。”
“不料反让姑娘中邪，实是罪过！”
“也幸得诸位侠士相助，将小女子从姑娘体内驱除，斩杀黄鼬，小女子这才意外逃脱畜生的那副臭皮囊，变回魂魄。”
听完这一番陈述，秦墨心想难怪浮屠山的案子，罕有死于妖魔手中的人命。
原来此地有那位唤作“殷月婵”的女子冤魂，在默默守护。
可怜！可敬！可叹！
可恨，虎妖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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