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侁轻蔑地冷笑道:“你杨令公不是号称杨无敌么?如今敌人攻过来,你却不肯接敌,莫非你另有打算?”
七郎急了,大喝一声:“你这狗官,想逼我们去送死么!在杀敌之前,我先宰了你!”说罢,拔出大铁剑来。六郎忙按住他。
令公喝叱七郎:“竖子,不得无礼,还不给我退下!”七郎转身走了。
王侁这句话说的太重了,意指令公有异心。令公是北汉降将,如果受此诬陷,是很难洗涮的。六郎现在忽然明白了郭进为什么要自杀。
潘美一直沉默。他是沙场宿将,以他的经验,他当然知道令公是对的。只是他遇到王侁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办。潘美知道郭进为什么自杀,郭进在军中的威望并不比他潘美低,郭进是第一个大败辽军的宋将。
潘美不是怕王侁,他怕的是龙座上的那个人,那个人曾经说过,“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
皇上让人把这句话传给所有的将官。王侁把皇上的那句话在这里赤裸裸地说出来了。王侁是皇上意志坚定的捍卫者。
令公愤然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愿意看到士兵们白白送死。王监军既如此说,我明日即出战,与耶律邪沙拼死一战,让你们看看,我杨业是不是那怕死之人?”
令公回到营中,黯然泪下。六郎见状,心如刀割。六郎知道令公的性格,既然他应诺下来要出征,就是死他也会去的。
他们已经处于必败之地。孙子曰,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五危,他们占了四危,覆军杀将,几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真乃将之过也,兵之灾也。
令公熟读兵书,当然知道此次出征的后果。但令公从不服输,他就是拼也要拼一个胜利。令公令七郎点齐人马,自己与六郎商量对策。
他们铺开地图,又熬了一个通宵。六郎有些绝望,一股疲倦意涌了起来。令公忽然一拍额头,说道:“有了!”
令公找到一条转败为胜之策,他指着地图给六郎看。六郎张目一看,那地形似两个口袋,在两个口袋的交接处,叫陈家谷。六郎顿时来了精神
令公指着其中的一个口袋道:“我们可以想法把辽军引入这个口袋。”
六郎道:“那我们先得进他们的口袋。”六郎说这话时,心里一寒,进了辽人的口袋,还能不能出来,辽人马快箭准,又挟着胜利之势而来,这样做太危险了。
六郎看看令公,令公脸色平静,六郞知道,令公已经下了决心。
次日清晨,令公领着部下八千人马出征。出行前,令公对潘美和王侁说道:“我此去必败。我乃是北汉一名降将,皇上不杀,反而重用我,让我为将领兵,对皇上,我但求以死报之。我们父子死不足惜,只是我希望能以我们的父子的性命来换取一次胜利。潘元帅可在陈家谷口两侧各设一支伏兵,待我们把敌军引至此地,两边夹击,或可转败为胜,大破辽贼!公等切记切记!”
令公说罢,跨上战马,提起他那口斩杀了无数敌将之首的赤焰大刀,带着人马出了应州城。
令公刀尖向东一指,八千大宋男儿,向死而行,奔向十万辽军。
在劲疾的马蹄声中,六郎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悲怆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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