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有时很是奇妙,变幻得令人眼花缭乱。
第三日,斥候来报,曹彬的东路军在岐沟关一带,被耶律休哥率领的辽军赶上,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曹彬只身逃命。这几乎重演了上次幽州高粱河之战的一幕,只是上次逃跑的皇帝,这次逃跑的是替皇帝出征的曹彬。
这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大家都震晕了,大帐里一片安静。斥候又报了一个消息,耶律斜沙带领十万骑兵,已经攻到了蔚州。当顶又是一个霹雳。辽军的速度太快了!
战况急转直下,潘美坐立不安,好像屁股下面有一根针,可能是他屁股上的旧伤发作。潘美看了一眼杨家父子,六郎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冷的。
潘美很沮丧,左右为难,他进不得,前面是滚滚而来的辽军的铁骑,他也退不得,眼下是刚刚收复的城池和那些百姓。他知道他决定不了什么,他只有等待,等待皇帝赵炅的命令。
云州城的宋军士气低落。云州的百姓,他们原来迎接宋军的欢天喜地,现在变成了惊惧不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潘美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命令。皇帝要他们保存实力,撤军,并将云、朔、寰、应四州的百姓一并南迁至宋境。
在皇帝的眼内,百姓是财富。可撤军容易,带百姓走难。四州数十万百姓,撤退起来动作迟缓,而辽军又都骑兵,行动迅捷,很快就会追上。当年刘备就犯了这个错误,历史总是在不停的重演。
潘美经过一番思索,令自己的儿子潘虎护送四州百姓先撤,让杨业父子守云州城,王侁守应州,他带着猛将贺令图,去和田重进会合,他要在蔚州与耶律邪沙硬碰,采取以进为退的策略。
潘美显然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心有不甘,想再会一会耶律邪沙,证明看谁更强,他要报当年幽州城下战败之辱。
令公谏道:“辽军势大,蔚州又孤悬在外,不如放弃,可通知田将军撤至应州,我们以城池为依托,集中兵力阻击辽军,给百姓撤离的时间。”
潘美不听,留下令公守城,亲自率领五万人马杀奔蔚州而去。
暮角云中戍,残阳天际旗。夕阳慢慢地从太行山落下,云州城又孤独地立在黑夜之中。
六郎和七郎立在城墙上。令公令他们兄弟今夜守城。天空中繁星密布。星星不说话,它们闪着清冷的光。
七郎道:“六哥,你手臂上的箭伤还疼么?”
六郎道:“不疼,差不多要好了。你身上那些伤呢?”
七郎道:“我那些都是些皮肉之伤,现在都有些痒痒了。”
城内有人在吹羌管,悠长凄凉,是梅花曲。开封的梅花此时快要开了吧,他们快有三年没有回家了。
七郎道:“我想老娘了!”
六郎说道:“我也想!”
七郎道:“我们还能回家么?”
六郎答道:“能,一定能!”
七郎看着天空西北角的北斗七星,说道:“这七个星像老娘的龙头拐杖。”
六郎心里都觉得一阵悲凉。当年母亲教他们兄弟观看星象,对他们说道:“你们兄弟七人,就如同天上北斗七星,你们要不离不弃,同去同归。哪一天你们要是迷了路,看看天上的北斗七星,你们一定会找到归家的路。”
有马蹄声,那马蹄声从东南而来,清脆急骤,打破了云州平静的夜。一骑急驰到城门前,是令公派出的斥候。
潘美领军出去后,令公不放心,不断派斥候出去打听军情。斥候星夜传来急报,潘美的大军被大辽军队包围,冲突不出,情况十分危急。
令公忙令老将王贵守城,自己带着六郎和七郎,领着帐下八千骑兵,星夜杀奔蔚州来救潘美。
六郎不禁回头看了看夜幕下的云州城,雄伟的云州城孤独地立在黑暗之中。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对于云州,宋军只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可怜了云州城的那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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