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大怒,奋力向二哥的方向冲去。无数把刀、无数条棍裹了过来,让六郎寸步难前。
悲惨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六郎看见黑脸番将在前面用钢叉架住三哥的枪,黄脸番将从后面拦腰一棍,将三哥打下马去……
六郎不愿回想,但那些画面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闪现,最后定格在他的脑海深处,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只要还活着,他就要杀辽贼,为哥哥们报仇。
六郎和七郎浑身是伤,失魂落魄地往前走。悲伤和痛苦让他们身体麻木。麻木的还有他们的心灵。天地为之低昂,暗淡无光。
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越来越急骤,像黄昏前的暴雨,骤然而至。六郎、七郎握紧了大枪。
一支人马,从西南急驰而来,六郎抬眼一看,是宋朝的军队,为首一将,手持金刀,正是父亲杨业。
父亲看着眼前只剩下六郎和七郎他们兄弟两人时,眼睛都直了,父亲颤声问道:“你们的哥哥们呢?”
七郎扑到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哥哥、哥哥他们,他们回不来了!”
七郎才十七岁,那是少年初次经受人间惨痛时的哭声,那是一种纯粹的痛苦,那种痛苦在无限地放大。七郎的哭声回荡在黄昏的山谷里,回荡在燕云大地之上,连同他的痛苦,连同六郎和令公的痛苦,一起回荡在燕云之上。
在七郎的惨烈的哭声中,六郎隐隐感觉到了,他们的命运从此与燕云这块土地分不开了。
原来令公把皇帝送到最近的遂城,然后带着三千骑兵来寻他的儿子们。令公心急如焚,马不停蹄,一路急驰,但是他来晚了,他救不了他的儿子们,杨家的悲剧已经发生了。
杨家的传奇却从这里开始。
六郎、七郎跟随着父亲,在凝重的夜色中回到了遂城,他们的悲痛充满了遂城。
皇帝赵炅住在遂城守将的府里,条件简陋,点了些松明子和蜡烛,相对东京辉煌的皇宫,眼前简直是暗淡无光。皇帝没有睡,他睡不着,他在等令公的消息。
令公领着六郎和七郎来见皇帝赵炅,奏明情况。皇帝听罢大惊,作哽咽哀痛状,道:“令公数位公子尽陷敌阵,惨遭屠戮,实是寡人之过也!”
六郎冷冷地看着皇帝,在摇晃的烛光里,皇帝的表情看不大分明。六郞觉得皇帝的哀痛是装出来的,皇帝的哀痛很虚假,当初皇帝脱下龙鳞甲让大哥穿上时,皇帝心里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令公道:“臣蒙皇上深恩,誓当以死相报。今数子死于王事,死得其所也!皇上哀之,不亦过乎?”
令公是忠厚之人,认为将士为皇帝而死,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不知道皇帝的伤心并不是为他们兄弟而发,皇帝是为自己而伤心。
六郎冷冷地看着皇帝。皇帝赵炅的伤痛是真的。
皇帝赵炅亲自率领数十万大军与辽军作战,大败亏输,颜面尽失。他的伤痛来自于他的屁股和脸面,屁股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箭伤,那是真疼,却可以忍受,而颜面之伤却伤在心口,终究是难忍,时时发作。
六郎看着眼前的“车神”赵炅,忽然担心起来,他担心那些跟随皇帝一起作战的文臣武将,还有八王,他们跟随他们的皇帝一起出征,而皇帝抛弃了他们,把他们留给了辽军,自己乘着驴车逃命去了,现在只有皇帝一个人回来,其他的人生死不知。
六郎最担心的是八王,八王是她妻子的哥哥。六郎看了一眼令公,令公同样是眉头紧锁,令公把痛苦压在心间,把忧虑刻在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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