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闻去如出了石窟寺,也顾不上整冠束发,只管逃也似的,一股脑的往南。
直到上了一道梁坡,远远望见两座巍峨山阙与其间的一座高大城关,这才停下来缓一口气。
雨早就停了。
“他娘的,早听说野原上有孤魂野鬼出没,原道是些疯言乱语,谁成想还真让小爷我还真碰着了”闻去如暗骂。
原来刚才闻去如察觉昨夜那堆挡门的乱物纹丝未动,那老头若不是鬼行怪现,如何能凭空现在窟中?
“霉运!这肯定是霉运了吧?”闻去如似乎是对继承自老爹的这份机缘有了最终定性。
“亏的小爷我童子功深,火灼气旺,料是那老鬼它犯我不得,这才放行......糟了!”言语间闻去如摸了摸自己身上,脸色忽然一垮。
原来出逃的急,他只顾得上提把光溜溜的剑出跑出来,鞘却丢在那窟寺里了。
那鞘倒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只不过是老爹自逮着的那夏伽国公主身上摸来的罢了。
老爹当时见她贴身带着,着紧的很,估摸着很值些价钱,索性便昧了下来。
漠上军中多见这般赚外快的手段,当时老爹手下的伙计也大多在忙着搜刮,自然也就没人跳出来说什么“遵纪守法”的怪话。
后来诸事繁杂,父子俩也无甚功夫处理这等私赃,只能方便处理,嘱咐闻去如随身带着,留待日后去了召城变卖就是。
虽然明知道那宝鞘值个不少,闻去如此时却不敢有一丁点返回的心思。
“罢了,今儿个小爷赶时间,权当存着,改天择个方便时候再回来讨要,大不过多赏你几剑了事”他挑眉低声自语,然后随手将剑别在腰间,又把昨夜辗转中弄得乱糟糟的碎发整理了下,直往那处城关去了。
巍巍城关,名牧营,两侧山脉绵延千二百里,曰临闾。
关外虽罕见人迹,然这牧营关涉接内外,与其它诸国、漠上诸部互通有无,算是本国有数的几座枢纽关隘之一。
离关愈近,野原上的人影也愈发多起来,几乎都是往那牧营关赶去的;也有牵着些驮马,应是赶个大早从关内出发,往关外各卫城输送粮草物资的队伍和一些不知去往何处跑商的脚行人马。
本国与周边各国、各部关系尚可,虽常有各种摩擦,却未闻有何大规模的争端,即便偶有军阵对垒,也不过是操举着演练的名头,先宰些无关紧要的牛羊祭个旗,再排开两方将士对骂,如此做做样子后再各自往上面报个小捷便算了结,如此皆大欢喜。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各方也尽习惯了,因此互相之间行商跑货、物产来往倒也畅通。
牧营关外这万里野原,春秋多见狂风席卷砾尘,冬天又常有雪风夹杂着沙土,自更北方的广袤沙漠席卷而来,民间称其为“黄雪”。如此艰险环境,普通牲畜断无法放牧,又不曾听闻有何矿产,因此各方势力都只在书面版图上将这片区域划入自家境内,只求讨个脸面和名份,实际上却不甚管控,算是个多方势力间的缓冲区域。本国作为周边地缘一等一的大国,便热衷在这野原上建哨,听说足有大小三百余座“卫城”,即做前哨用,也做各国商队停脚补给之处。此外又有几座大的“连城”,各自辖管百余卫城,好让各处有个主心。
闻去如此前从未离开过东胜卫,但东胜卫归属“绥抚连城”管辖他是知道的,盖因他老爹便是从绥抚“校武馆”处学了些操弄拳脚兵器的手段后分配到东胜卫做事的。关外漠上,这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理所当然的上进之路。
愈靠近城门,闻去如步子愈发的缓慢。
“这就是牧营关吗?”望着关口上镌刻的大字,闻去如喃喃道。
确实是一座大关!其磊砌之材似石非石,像铁非铁,通高更是难以目计,比之两侧巍险阙崖亦不逊色半分。如此确然存在的悍然实物,像一团庞然的乌云,直压的闻去如喘不过气来……。
漠上野原天空辽阔,常常能够直瞭地坪,他何曾见过如此巨物?
他慢慢走,那团黑云也慢慢向他袭来,闻去如愈发的出神了......猛然间,他回过神来,转头打量着周遭,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熙攘的人群。闻去如觉得有些紧张,嘈杂的人群比起前些日子野原上的歹风恶雨更让他觉得不适。
而回头瞭看,天上的雨云已尽数散了,人间似乎才刚刚风起。
闻去如平静了好一阵儿,这才眯眼打量起城关洞口处应是职守关口的几位军卒,正欲上前,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哎呦!”。
他赶忙回过头,就见一名套汗衫、背布包的魁梧汉子正捂着手痛呼,一根崭新担木正夹在他腋下,前端因为失了平衡几乎都要别在这汉子脸上了。
闻去如怔了怔,直到看见自己腰间剑上的点点血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没事儿吧!”闻去如忙问道。
那汉子算是没白生一副好块头,只是捂着手对他勉强笑了笑后,就夹着那根不住摇晃的显得有些滑稽的担木往原上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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