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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方强很早便起来了。

他实在是有些睡不着觉。

赵老八打呼噜的声音跟擂鼓瓮一样,着实叫人心烦。

他规规矩矩的将配发的衣服穿好,顺手将营帐前的地打扫了一番,随后去了规定的地方洗漱。

他们并没有十分好的洗漱条件,刷牙齿的东西就是柳树条咬绽开之后的产物。

而用于清洁牙齿的东西则是没有。

听说富贵人家里会有药草打磨成粉的牙粉来清洗牙齿。

也有用青盐的,原本这支队伍的头儿,那个叫陆斌的小子,就想使用也来作为标准,给每名士卒都配发一点。

但这个方案刚提出,就被否决了。

不少班长们甚至私下里找见他,大骂他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儿。

自家的班长赵老八也想去来着,但忍了忍,却最终决定通过自己的儿子,来悄悄提醒这件事情的不可取之处。

方强轻轻打了打自己身上的灰,觉得那些班长们说的不错,陆斌这家伙无疑就是个败家的。

仅仅从配发衣服这里便可见一斑。

早餐的时间还没有到,现在去食堂那里十有八九会被食堂大妈骂个狗血淋头。

食堂大妈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们这些人。

每次去食堂吃点儿东西都得挨骂。

不过,这也正常。

要是自己家多两个大肚汉,说不定自己老娘跟嫂子也得是这般模样。

既然吃不了饭,就得做一些该当做的事情,比如把水缸水挑满,又或者是去大觉寺后山头处弄些干柴回来,给厨房送过去。

大觉寺后山到边上几个村庄都囊括进了民兵营营地的范围内。

而且他们还有休息时间,每一旬都有一天,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不用操练,也不用念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在规定范围内就成。

若是想要回家一趟,则只需要打个报告,并在规定时间内赶回来就成。

一些个家住在边上的人,每到这一天,就要回家去瞧一瞧。

每次回来的时候都风尘仆仆不说,嘴里总念叨着家里什么变化也没有,这一天休息算白瞎之类的咕哝话语。

可却真叫无数家搁在十里开外的人羡慕不已。

思绪无法停止,方强最近一段时间得到的东西太多,可付出的太少了。

一点儿汗水,却叫自己的身躯更加强壮。

一点儿皮肉之苦,却叫自己学了不少文字。

当然,字还是丑,而且时不时就得被罚抄。

但这些都是普通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多少人,为子嗣多学一字传家而不得呢?

方强百思不得其解,得到了这些东西之后,人家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而这个疑问,相信也同样困扰着其他的人。

干完了营地之中可以做的事情,方强见天还半黑着,离彻底天光彻底洒落大地约莫还有近半个时辰的功夫。

他决定往后山走一走。

大觉寺后山,以及附近几座山是没有野兽的。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刚来那会儿,没设岗哨,没放篱笆之前,还有熊窝子来着。

后来......后来火枪队的人说熊掌真好吃,再之后,就连兔子,都成稀有物种了。

而每日训练项目之中有山地跑这一项,所有,说实话,方强觉得,就算闭着眼睛在这片山里头瞎溜达,他都不太可能会磕着碰着,一天要跑两三回的路,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

方强打算朝后山一处小溪地方去瞧一瞧。

当然,他并没有觉醒文人雅士们对于依山傍水之美的感念,更没有赋诗一首的冲动,他连字儿写的都挫着呢,就别提文人骚客们那高级活儿了。

他纯粹就是想撞一撞运气,虽然本营里那一群牲口们打秋风打的差不多了,但是万一瞎猫碰着死耗子,真抓住一两条肥鱼山鼠啥的,那可不就加餐了吗?

可惜,方强这个意图落了空。

在听到陆斌声音的那一霎那起,彻底落空。

陆斌的声音,方强已经很熟悉了,隔三岔五就能听见,清脆而略带着些稚嫩。

方强也挺喜欢这个人的,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自己的恩人,从没有哪个人会讨厌恩人。

方强既叹息于彻底灭绝了逮些鱼吃的念头,又想着要上前去打声招呼。

“我是陆斌,是民兵营的营长,也是民兵营的组建者......”朗声高念,如同对戏词一样,可下一瞬间,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不好,不行,不行,语气太僵硬了,得柔和一点儿,咳咳,嗯!我是陆斌,我是陆斌......”

他在做什么?

浮现出这个疑惑的方强并没有直接走上前去,而是选择了驻足观望。

“我姓陆,名斌,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了吧,没错,我正是民兵营的首领......不对,不好,这也太臭屁了。”

“我是陆斌,我是陆斌,我是陆斌。”

“呼!我是陆斌,我是安陆州人,与诸位一样,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常不过的人,倘若不是因为我家祖宗有好运气而拥有了一些身份,倘若我不是嫡长传下来的,想必我与诸位一样,也是一个再凄惨不过的军户,为了生计而忧愁的一份子,我比诸位,要稍微幸运那么一点儿,仅此而已,与诸位之间,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讲到这里,大家可能就要愤懑不满了,若是你陆斌与大家伙一样,凭什么你陆斌能过好日子,而我等却不行呢?

这岂不还是出身,身份限制了生活的发展吗?

对此,我暂时无话可说,因为目前的状况,的确如此。

国家之中,寰宇之内,身份以及出身几乎决定了绝大多数的事情,士农工商的森严登记几乎如深渊天堑一样阻碍了人上升的通道。

国家固然不限制除开商人之外的人读书以谋求官职,可念书本身就是一件穷人承担不起的事情。

说到底这一切,那只是给那一小撮人而准备的途径。

绝大多数人,必须要为了下一餐而努力。

我们很少能够见到,出身贫寒的人,一跃成为上等人,成为官老爷,说是万中无一都是往少了说的,通常情况下,十几年也未必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而这样的人,又经常是吃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才终于抓住那渺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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