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定睛一看,笑容满面,原来是种溪和宇文虚中,顿时喜出望外,放下手里的孔雀杯,走了过来,马上喜笑颜开便道:“种溪,宇文爱卿,你们来了,太好了。皇儿果然细致入微,知道朕看见故交,心里就高兴。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离开东京如此之久,乃是迫不得已。如今太平,回去也好。金明池不知如何?汴河是否通畅?虹桥是否繁忙?回去看看。”
宇文虚中道:“一切都好,就盼太上皇回去。这东京城里,如今一如既往。”宋徽宗道:“朕也朝思暮想东京城。”
种溪又问道:“太上皇,皇上托微臣问您,太妃安好?”宋徽宗点了点头:“能吃能睡,就是心烦意乱。年纪大了,一身毛病,人之常情。”
正在此时,忽听一语袭来,“太上皇,微臣来迟,太上皇在此受罪了。”原来又有一人紧随其后,乃是李纲。
宋徽宗素知李纲与皇上勾勾搭搭,又逼迫自己退位,心中颇多怨恨,就掷地有声,狐疑而问:“原来是李爱卿,你如何也来了。种溪一人足矣,你何必也来?”
李纲素闻宋徽宗喜欢溜须拍马,颇具书生意气,就笑道:“太上皇,微臣虽说目下侍奉皇上,可没有太上皇哪有皇上的今日。自古道,父以子贵,有其父必有其子。太上皇如此英明神武,皇上自然也是如此。皇上如今力挽狂澜,赶走女真人。特派微臣前来迎接太上皇圣驾北归,还望太上皇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宋徽宗寻思,没想到皇上身边还有如此能言善辩,头头是道之徒,不由佩服起来,不过北归也不可显露出急切之意,以免世人笑话,随即哈哈大笑,对种溪使眼色:“爱卿果然妙语连珠。皇上还惦记朕,朕高兴。不过,朕年纪大了,东京远在北方,目下还是春寒料峭,寒气袭人。这江南桃红柳绿已为时不远,莫如过些时日,等天气和暖,再作商议,你们意下如何?”
李纲不慌不忙,叹道:“听说太上皇在江南对各地官员多有教诲,可皇上在东京很担惊受怕,如若皇上恼羞成怒,想必太上皇以后再与皇上见面,就不好说了。再说了,太上皇不回东京,列国使节都在追问此事,都误会皇上赶走太上皇,这让皇上背负滚滚骂名,想必太上皇也于心不忍了。皇上很挂念太上皇,寝食难安,日夜思念,我大宋以孝道名扬天下,太上皇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为皇上的孝道说说话才好。这也是黎民百姓的夙愿,还望太上皇三思。”
种溪马上心领神会,可皇上交代了又不能不办,实在左右为难,顿时灵机一动,微微一笑:“太上皇看来是很想回东京的,只不过龙体欠佳,偶感风寒,东京又春寒料峭,如若一路颠簸,身体不佳。到了东京,皇上看到了,也怪罪我们。李大人以为如何?”宇文虚中见状只是喝茶,一声不吭。
宋徽宗马上会意,就假装咳嗽三声,神情恍惚,让梁师成过来,用孔雀杯沏茶,指了指宫女,让她们下去:“朕年纪大了,不用这许多人侍候,不过偶感风寒,不必大惊小怪,兴师动众。让刘太妃前来,她咳嗽了许多日子,不知如何是好?”
梁师成自然明白,跟着宋徽宗,如若稀里糊涂,就麻烦了。马上伤心难过起来,“太上皇,老奴无能,没照顾好您,这太妃偶感风寒,太上皇也偶感风寒。老奴该死!”用手轻轻扇自己的耳光。
此时,刘太妃也来了,早已按照小太监的话,装作了偶感风寒,气色不佳之际,被人搀扶进来,看向宋徽宗,给宋徽宗使眼色:“太上皇,臣妾恐怕不大舒服,哪里也去不了。等天气和暖再说好了,您意下如何?”说着看向种溪、宇文虚中、李纲。
李纲一看,寻思,这二人都偶感风寒,岂有如此巧合,不过看这样子,的确是偶感风寒,再看种溪也是一脸认真,这可如何是好。不觉心烦意乱,左右为难,马上安慰道:“太上皇、太妃既然如此,微臣就回京复命,再做计较。看皇上如何定夺。不知太上皇尊意如何?”宇文虚中也紧随其后,安抚开来。
种溪也道:“太上皇,李大人与微臣,看到太上皇如此,又见太妃娘娘如此,于心不忍。想必皇上也会明白。”
宋徽宗假装惋惜之意,顿时仰天长叹:“朕无一日不想东京,可惜身体欠佳,不可劳顿,还望你们回到东京,禀明皇上,想必他也会知道朕的心意了。”
蔡京捋了捋胡须,叹道:“老夫也是如此,偶感风寒,不可轻动。”童贯附和道:“不错,如今在江南挺好,不劳皇上挂念。,”
梁师成道:“江南春景美如画。”朱勔道:“我们留下来赏春。”王黼道:“过些时日再说未为不可。”
宇文虚中皱了皱眉头,叹道:“太上皇如此说,诸位大人如此说,微臣真是伤心难过。”
不料,此时又走进两个人,李纲转过头一看,心下大惊失色,心想,他们如何也来了,他们来了,一定要劝太上皇留下,这下加上种溪、宇文虚中,一共四人,四个人对付我李纲一个人,我如何是对手,这下算是大势已去了,不由心有余悸,忐忑不安。
“你们怎么也来了?”种溪心下一怔,没想到,皇上居然胆大心细起来,他料定自己接不回太上皇,并不放心,原来对白时中也不放心,居然派他们来了。不知他们,知不知道太上皇不愿回东京之意,心下马上捏把汗。宇文虚中心知肚明,看来皇上力邀太上皇北归是势在必得了。
刘太妃一看也是一怔,看向大殿之下,惊道:“哎哟,二位也来了,多日不见,你们风尘仆仆赶来,真是辛苦你们了。”
宋徽宗喜出望外,不过一瞬间又不免担惊受怕,马上微微一笑:“你们怎么也来了?好久不见!”原来是张明远和费无极。
张明远环顾四周,但见众人瞠目结舌,心中寻思,临行前,皇上诚心诚意,再说目下东京形式不容乐观,他父子如若勾心斗角下去,于国于民并无半点好处,太上皇留在江南,截留不少粮草,开销花费也是颇多,长此以往,江南黎民百姓将深受其害,太上皇哪里知道,蔡京等人借着太上皇巡游江南之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也是挂羊头卖狗肉,想到这里,自然就义不容辞,前来接驾回京了,如若不推心置腹,用些言辞,恐怕难以说服,这太上皇如若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一点面子,就故作镇定,再三推辞,这就难免令人耻笑了,想到这里,马上拱手对宋徽宗拜道:“太上皇,我奉皇上旨意前来,恳求太上皇回驾东京。皇上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就怕太上皇在江南吃不好睡不好。太上皇如若在江南,皇上心如刀割,泪流满面。许多黎民百姓和列国使节都误以为皇上对太上皇大逆不道,不够尊敬,不够孝顺。就大大的冤枉皇上了!”宇文虚中听了这话,佩服万分。李纲听了这话,一怔,喜上眉梢。
费无极也心知肚明,太上皇与皇上的勾心斗角从禅位就开启了,如若他们这般闹将下去,于国于民就是大大的灾祸。如若女真人借机用些反间计,岂不令人瞠目结舌,故而拱手劝道:“太上皇,无极有句话,自知不当讲,不过值此国难当头,形势危急之际,还望太上皇见谅。太上皇难道忘了江南方腊之事么?童贯大人征讨了方腊,可许多黎民百姓却念念不忘。方腊造反固然为了一己之私,不得民心,故而一败涂地,此乃太上皇洪福齐天。也是太祖皇帝护佑!可无极所知,方腊当年之所以揭竿而起,一呼百应,皆是‘花石纲’之祸,如若不然,黎民百姓会铤而走险,便是匪夷所思。还望太上皇明鉴!如今事过境迁,方腊虽已灰飞烟灭,可江南黎民百姓对‘花石纲’依然心有余悸。故而无极认为太上皇留在江南,并不妥善。如若方腊余党,胆大包天,派出武林高手蓄谋造反,太上皇恐怕就危险了,还望太上皇明鉴,熟思。”
童贯听了这话,喜上眉梢也附和道:“太上皇,微臣以为李纲和张明远、费无极所言极是。其一,因‘花石纲’一事,我等在江南久了,恐怕贼寇会犯上作乱。其二,微臣统帅大宋西军多年,士卒来自西北,留在江南,必定思乡心切。微臣担心他们会哗变,后果不堪设想。”说话间瞪了一眼朱勔。
朱勔见状,敢怒不敢言,毕竟童贯手握兵权,毕竟江南黎民百姓的确对自己当年搞的“花石纲”颇多怨气,一瞬间黯然神伤,苦恼万分。
蔡京微微一笑,王黼默然不语,梁师成眨了眨眼睛,喝了口茶。刘太妃咳嗽一声,退了下去。
宋徽宗听了这话,立马两腿哆嗦,神情恍惚,寻思,明远、无极,各有其理。李纲和童贯所言不无道理。看来还是朕一时糊涂,想到这里,仰天长叹:“明远、无极,所言极是。童爱卿,李爱卿各有其理。朕再想一想,明日再说,你们意下如何?”
宇文虚中听了这话,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费无极如此口若悬河,比自己都厉害。
李纲一瞬间诧异万分,本以为他们会与自己作对,没想到他们与自己一条心,和种溪作对了,就结结巴巴,道:“张明远、费无极,你们如何也来了。太上皇偶感风寒,这回京之事,恐怕要再做计较。”
种溪也纳闷,他们二人如何也这般糊涂,就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明远哥哥、无极哥哥,你们如何也来了?太上皇偶感风寒,你们可知?虽说东京翰林图画院的学生们都朝思暮想太上皇回去栽培他们,可太上皇龙体要紧。我就怕画学生一个个没了太上皇栽培提点,一个个就乱涂乱画了。”众人忍俊不禁。
没等张明远和费无极二人再说话,宋徽宗毫不犹豫,马上掷地有声:“朕意已决,明早回驾东京!”众人一片哗然,难以置信,没想到宋徽宗如此决断,只眨眼功夫。蔡京和梁师成、朱勔、王黼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张明远道:“种溪,太上皇决定回京,你意下如何?”
种溪笑道:“那自然很好,如此父子团聚,皆大欢喜。我也想爹爹了,想必皇上对太上皇的思念,比我强多了。”
听了这话,宋徽宗愣了愣,动了动嘴唇,顿时眼里含泪,一杯酒下了肚。
费无极对李纲答道:“李大人,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不就是要迎接太上皇回驾东京么?难道你要辜负皇上的期望,这般就差强人意了。”李纲一时语塞,只是眨了眨眼睛,笑道:“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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