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着，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仰头、闭眼，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做出的表情，和格里夫的刚才的一样，都很遗憾，如同漫无目的，不知道去往何方的过客。
然而不同的是，睁眼后的情感却是强烈的、悲愤的，一双眼眸仿佛经历过烈火锤炼般，魅力盎然。
“首先，我想请问大家，死亡......或是活着看着自己的祖国灭亡，曾经的信仰沦丧，这两者谁更冰冷？？”
“我也常常会思索这个问题，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为信仰而死，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究竟是否值得？？”
少年轻轻敲击着桌子，腰弓紧绷，每一次开口声音都不高，却给人以极强的灵魂震慑，忍不住将目光随他移动，随着他从那里开始，步步迈出。
“一次又一次，我差点忘记了，忘记了血是红色的，忘记了真理是不可磨灭的。”
“我差点忘记了那些所见所闻.......”
“贪污横行，腐败不堪！贵族们享受的每分每秒，都伴随着凡人们的衣不蔽体、饥火烧肠，甚至于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
说着，沉痛染满了他的神色，死海一样的。
他停顿片刻，鼓动着喉结，如同一位视死如归的斗士，在叛徒的包围中孤傲得无比漂亮：“那些玉盘里、金筷下，每一粒饱满的米饭，浸满过谁的汗水？又是从哪双布满老茧的手中，横征暴敛抢过来的！？”
“那些琼浆玉液，是多少逃荒者的泪水？是多少死者的血液！？又是多少无辜母亲本来该有的乳水，却活生生看着自己刚刚来到世界上的孩子，被观音土撑大了肚子！？活活胀死！！！？？”
“为什么会这样！！！？？？”
猛然怒吼，像一波浪潮来到了所能达到的巅峰，震得不少人大脑嗡嗡作响，连带着泪腺和灵魂都受到刺激，产生了异样的酸楚感。
那些惨绝人寰的往事，一卷卷铺展开来，悲伤之余，也不时有哽咽的声音发出，作为烘托少年的伴奏而存在着。
他亦低着头，喘着气，随后抬起的眼神却依旧充满力量。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为什么辛苦劳作的人反而吃不饱？一生从不做恶的人，却连最简单的善终都成了奢望！？”
“数百万人啊........每一次王朝交替，天灾人祸，无论男女老少，数百万人就这么活活饿死！其中还有无数来不及说话的婴儿！！而我们所谓的天子，所谓的神的使者，却一次次忙着沽名钓誉、争权夺利，哪怕一箱箱财宝都被白蚁蛀烂了，一堆堆粮食都堆得发了臭，也不肯低头去看一眼，那赤地千里中苦苦挣扎的........被他们视作低贱，却一直一直供养着他们这群寄生虫的百姓们。”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封建主义帝制.......为了维护自己的养尊处优的统治和奢侈，他们会编造人种论、贵族论，会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法律，会想法设法的吸老百姓的血！挖老百姓的肉！！打碎老百姓反抗的脊梁！！！禁锢老百姓自主的思想！！！！直到在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和压迫中活不下去了，揭竿而起，数百年的周期律，又是一个新的封建主义王朝，又是一批又一批被敲骨吸髓的百姓们。”
“那么......什么是封建主义帝制？什么是封建主义王朝引发的周期律？为什么封建主义王朝，跳不出历史周期律是必然的的？”
一个个新颖的描述与概念，从少年口中涌出，字字链接在一起，仿佛重锤般敲击着心魂。
不带一丝官腔，不带一丝拖沓，就是纯粹的情感流露，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做作，就好像......那些饿死的孩子是他的孩子，那些逝去的青年是他的兄弟姐妹，那河中的葬沙骨，全部来自他的父母长辈。
他笑一下，大悲的那种，濒临于哭的边界，最终没能忍住，进一步解释概念时，滚烫的泪珠便晶莹落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