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二更,紫宸殿的烛火已经熄了大半,崇昭帝也已经盥洗完毕,上了龙床,盖好了锦被,准备入睡。
他今天实在是累坏了。
贾珍贾蓉尤氏被抓,宁荣二府都被禁军围了起来,这等消息如同一个闷雷,在京城之中暗暗地狠狠地爆了一回!
不知道多少人惊疑不定,更有若干皇亲贵胄立即递牌子进宫,请求面见皇帝——但这其中很有趣的,并不包括四王八公和金陵四姓的人。
崇昭帝很想全都置之不理,可其中三品以上的宗室、勋贵、重臣,便有十几家。
挑挑拣拣,他见了三家:永昌驸马、庆国公和兰台寺大夫。
前两位虽然也是来打探此事,但还记着先给太上和太后问安。崇昭帝略说了两句,便问他们还有何事。
永昌驸马好歹是宗亲,早先虽然跟崇昭帝相交不多,却仗着年长,又跟他平辈,便捻着须暗示:
“太上太后最念旧情,如今既然二圣都有些欠安,正在调理用药,京中有些事情,不妨还是缓办的好。”
崇昭帝收了笑容:“永昌驸马是在教导朕,如何做皇帝、处置朝政么?”
一句话,永昌驸马吓得滑下赐给的座位,跪在地上连称“死罪”,被崇昭帝不留丝毫情面地赶了出去。
庆国公倒是光棍,直接求问:“不知荣宁二府有何不妥?听闻禁军围了两府,抓了宁国府贾珍,京中议论纷纷。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有四五拨人到我家里打听。
“臣是个修身养性的人,以前也曾与贾敬谈论过佛道修行。
“他如今头七还没过,陛下便抓了他这唯一的儿子,难道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么?”
能这样理直气壮地来问的人,反倒应该是对贾敬、甄氏和北静王等人私下里的那些勾当一无所知的人。
所以崇昭帝对庆国公比对永昌驸马和颜悦色得多:“是有些关碍。
“如今也只是围了、拿人、先审。
“若是清白无辜,朕自会还他们体面,补偿他们委屈。
“其他的事,爱卿既非其姻亲,又并无三法司之职务,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这已经是很温和的说法了。
庆国公非常领情,当即告辞:“陛下所言极是。臣糊涂了,不该给别人当了枪使。”
崇昭帝笑一笑:“爱卿心底无私,直言不讳,朕不觉得是坏处。”
甚至赏了他一盒恰好放在手边的莲蓉酥饼,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一起尝尝。
待到兰台寺大夫宋守正拜见时,则是因为另一个问题要求崇昭帝给个说法:
“陛下捉拿贾珍、兵围两府,案件却直接归在内庭,并未派给刑部大理寺,请明示缘故。”
崇昭帝眼皮都不抬:“事涉内宫官员,外男不便。”
宋守正立即告退。
崇昭帝却叫住了他,冷冷问他:“朕自登基以来,可有任性妄为、僭越法度过?”
“不曾。”宋守正躬身拱手。
崇昭帝看着他紧绷的后背:“那朕身边的人,内宫、后宫,可有人横行朝野、欺辱大臣过?”
宋守正顿了顿,艰难开口:“除了两三家外戚有些跋扈……没有!”
“那你这兰台寺大夫做得这样好,竟然不顾天色已晚、宫门即将关闭,也要即刻进宫来,问到朕的脸上,让朕给你解释。
“宋守正,你是朕的臣子,不是朕的祖宗!你对朕,就算心里再不信服,行为举止之间,也要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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