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模样一点点暴露出来，首先是头发，并不是档案中记录的雪白色，而是粗糙的灰色，带着一点自然卷，给人的感觉像是用了某种劣质的染发剂。
刘海垂到了睫毛，长长的睫毛是落满雪一样的白色，低垂着遮住了眼瞳，皮肤是健康的素白色，这些都符合档案中对“毛发类似白化病，但肤色、智力、视力、肌肉发育正常”的描述。面颊线条偏柔和，也符合“面容英俊”。穿着是简洁的黑色连帽衫，灰色长裤，黑色的运动鞋，也符合男孩失踪前一天的衣着特点。
此外就是偏瘦，眼角有稍显疲惫的淡青色眼圈，想来过的日子并不轻松。
他躺在漆黑的轮胎槽里，头上戴着黑色的连衫帽，怀里抱着一个厚实的黑色背包，也难怪程淼淼刚走进这个巷子时没有发现，这里确实是躲雨和藏匿的好位置，如果再拿黑色的布盖住全身，哪怕注意到那水中的倒影也发现不了。
“嘿。”年轻的女人在他面前轻轻蹲下，轻轻地开口，“我叫程淼淼。”
“这是我的证件，我是白壳影视公司招星团队的，想必这两天已经有人和你介绍过，我就不多赘述了。”程淼淼露出微笑，宛若温柔的大姐姐，同时递过去自己那张证件。
男孩接过证件，快速地查看，手法甚至有点专业，倾斜特定角度，彩色辉印在某个角度下时不时闪烁。
“那场大火的真相，可以告诉我么？”他归还证件，抬头很小声地问。
“听好了，路窗明！只要你愿意来当我们公司发展，公司会倾尽声量在网络掀起舆论风暴，将六年前那场案件的热度重新点燃，将幕后真凶缉捕归案，还你和其他的受害者一份公道！”
“那场大火是三年前的事情，不是六年前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路窗明淡淡地说着，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包里。
“别害怕，路窗明。”程淼淼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一团风，“你了解我们，你知道我们不是要杀你的那些坏人。请让我从六年前的那场案件开始讲起，好么？毕竟你也知道，那场案件还没有结束。”
她悄悄地撇了男孩一眼，发现他的手臂在轻微抖动着。
“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来说。”女人微笑。
“六年前，云舟市舟东区的某个海景房地下室里，发生了一起聚众淫乱犯罪活动。”
程淼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了，像是要缓慢翻开一本尘封已久的老书。
“你的爸爸收了钱，让你向警方作伪证，并隐瞒了你那天的存在，而后你在云舟市第六中学读了三年书，中考前的某个夜晚，你家的小别墅发生煤气泄漏爆炸，你唯一的亲人，你的爸爸，死于那场火灾。”
“你不得不独立生活，你本以为可以用助学贷读完高中三年书，毕业之后找个工作过日子，但迎接你的是校内处分退学，以及来历不明的讨债人员试图把你抓起来。”
“你当然尝试过面向社会求助，但你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你没有云国合法的公民身份。你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户口登记，没有履历档案，在市民政局登记中你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儿子。你马上被群众举报，被怀疑是违法入境的外籍人员，而后更多的指控朝你袭来，动物虐待狂、猥亵小学生的变态同性恋、偷窃犯......警方对你展开搜捕，那段时间你只能睡在深街野巷里，用身上的一点零花钱苟且度日。”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抹去了你存活的痕迹，手眼通天，把你变成了一只幽灵。”
男孩低着头，程淼淼看不见他的脸，于是慢慢慢慢地蹲下来，发现男孩整个人呆住了。他那双浅蓝色的瞳仁里有某种东西时隐时现，像是沉浮的光点，她花了五六秒的功夫去揣测这个眼神，最后发现这是期待的眼神，好像期待了很久很久，足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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