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继续朝前走,父亲说,“今天天气极好,没得一点风,好暖和呢。”
罗秀清说,“天气一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办事就牢。”
听着这话,父亲说,“只怕我家今天有好事。”
罗秀清笑着说,“你是不是会算卦?”
父亲说,“我虽然不会算卦,但我能有预感。”
罗秀清觉得父亲和母亲走在一起,从来都不说话,可是,父亲跟她走在一起,话就特别多。
她喜欢看着父亲这副高兴的样子。
过了十四队,伍老爹正拿着一根竹竿把一群鸭子往村外的水塘里赶,见到罗秀清和父亲穿着新衣服朝这边走来,就说,“你们两人穿着新衣裳,好像要去提亲?”
父亲说,“就是提亲,也是别人拎着东西去我们家,也不能让我们拎着东西去别人家。”
伍老爹说,“那你们要去谁家屋里?”
罗秀清马上回答说,“我们要去走亲戚。”然后,就问,“天气这么冷,你为何要把鸭子往水里赶?”
伍老爹笑着说,“鸭子就喜欢下到水里,它们才不怕冷呢。”
水书记家在十五队,他家屋子跟其他人家没得什么不同,也是用土坯盖起的瓦房,只是他家的屋子比较新,位子也比较好,在生产队打谷场的旁边。
门前有一个很大的水塘,水塘边上有一大片桃林。
每年三四月份,桃花盛开,许多人都喜欢来这里看桃花。
到了七八月桃子成熟时,生产队就会派人守夜,防止有人夜里偷摘桃子。
来到水书记屋里,水书记正坐在屋里喝茶,见罗秀清和罗父来了,好客气地说,“稀客,快坐。”然后就喊,“来了客人。”
父亲把两个布袋放在小桌上,让女儿先坐,然后自己才坐下。
水书记的堂客从里屋出来,进到了堂屋,朝着罗父和罗秀清说,“真正是稀客呀,还没得见你们家人来过我家。”
其实,别说他们家没得人来过这里,就是全大队两千多人中,至少有一千九百多人都没来过这里。
平时,水书记见人都是把脸板得好平,一副要训人的样子,人们见到他躲都躲不赢,谁还会主动往这里来。
见了水书记的堂客,罗秀清很是替水书记鸣不平,觉得水书记人好能干,把大队生产搞得极好,年年在全公社争第一。
可是,堂客长得真是不好看,还有些丑,丑得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水书记。
真不晓得水书记年轻时如何要找这样丑的堂客。
不过,堂客人倒是蛮客气,给他们泡了豆子茶,端了过来。
然后坐在罗秀清身边,对罗父说,“你这妹子好漂亮,听说还会唱歌。”
罗父说,“还不是水书记领导得好,培养得好。”
水书记笑了说,“我过去都不认得她,也不晓得她,如何去培养她。还是她自己好聪明好灵秀。”
罗父又说,“前些天,我哩堂客要带秀妹子来你们家,可是,听别人说学校人多了……”
罗秀清听父亲说这话,赶忙用手拉了一下父亲的衣服,提醒他这话莫要说。
父亲意识到话没得说好,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水书记进到卧室里去接电话。
接过电话,水书记从卧室里出来,对罗秀清和罗父说,“公社来通知,要我马上去公社开会。多余的话也没得,你要秀妹子明天早上来大队部找我。”
罗父起身恭敬地朝着水书记点着头说,“感谢水书记对我家秀妹子这样关心和照顾,我们家人永远会感激不尽。”说着,要带着女儿离开。
可是,水书记对罗父说,“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
父亲笑着说,“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孝敬一下水书记。”
罗秀清听父亲话说得不对,纠正着说,“不是孝敬水书记,是对水书记表示感激。”
水书记就笑了,说,“还是秀妹子会说话。你们要感激就在心里感激,莫要拿这些东西来感激。”
说着,硬是拉着罗父,严肃地说,“你要是不拿走,莫怪我生了气,把东西给扔出去。”
听着水书记这话,父亲脸色一阵阴沉,一时不晓得该如何。
罗秀清对父亲说,“水书记要你带走你就带走,莫要搞得水书记发脾气。”
罗父这才说,“要得,就听水书记的。”把那两个布袋拎在了手里。
水书记和堂客把他们两人送出了门,再次嘱咐道,“秀妹子,明天早上到大队部找我,莫要忘了。”
罗秀清说,“水书记放心,我忘不了。”
两人走在山边的小路上,父亲心情还是好沉重,对罗秀清说,“我就搞不清白,水书记为何不收咱们家的礼?”
罗秀清说,“说明水书记清正廉洁,一尘不染。”
父亲叹了口气,还是说,“可是,他给咱们家办事,却不收咱们家的礼,就让我心里好不舒服。”
罗秀清笑了笑说,“他不收礼才好呢,留着我们自己吃。有的东西是我妈借人家的,可以让我妈再把东西还给人家,以后咱们家人只要在心里感激他就要得。”
父亲深有感触地说,“其实水书记是个蛮好的人呢。”
回到屋里,母亲见他们把要送的东西又带了回来,皱着眉头说,“是不是人家屋里没得人?”
父亲说,“怎么没得人?”
母亲就说,“那你们为何把东西又带了回来?”
父亲说,“人家水书记不要。”
母亲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是不是水书记变脸了,不肯为我们家秀妹子办事?”
父亲把两个布袋往小桌上一丢,说,“没得,水书记说了要秀妹子明天一早就去大队部。”
母亲放下手里正在洗的衣服,走到父亲的面前,继续追问,“让秀妹子明天早上去大队部做么子?”
父亲两手一摊,说,“我如何晓得,他又没得说,”
母亲就问罗秀清,“你去水书记家都说了么子话?”
罗秀清逗着母亲说,“我一句话没得说,都是我爸说的。”
母亲问,“他都说了哪些话?”
罗秀清说,“你问他自己。”
母亲就问父亲,“你都说了么子话?”
父亲懒得说,就说,“说了么子话,我自己都忘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要晓得是这样,还不如我带着秀妹子去人家屋里。”
父亲就说,“你去和我去还不是一个样。”
母亲不相信,说,“如何会是一个样?”
父亲说,“你去他屋里,他也会说让秀妹子明天早上去大队部。”
见父母两人拌嘴,罗秀清笑着说,“其实你们两人都不去,水书记也会说这话。”
父亲说,“那是的,人家水书记看上的是咱家的秀妹子,又不是要看咱们两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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