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亮红色、色块均匀的天空。
没有了天阳,或者说,这片天空就是太阳。它散落着光和热,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远处,古朴老旧的巨大机械占星钟和完全不知原理的蒸汽机械散落着,某种大型建筑群的剪影在视野尽头矗立。
如同荒漠上的风滚草般游荡的大小型机器人被莫名的要素吸引,履带的、爬行的、轮式的……它们的行动模块千奇百怪,但却在奇妙统一的指挥下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或者说:迁徙。
在压抑的红天之下,一位魔法少女正背驰建筑群、向着‘黄昏’的边界飞行。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撤退。】
利用通讯类魔具远程沟通,这场试探行动的指挥者下达了‘返程’的命令。
“纵使不是第一次,还是不免会为【乐园】的构造和命名而感到惊讶呢。”
雅伦保持着原先的飞行速度,像是闲聊般的发出感叹。
“横发逆起的新世界,充斥着让人费解的景观;分明是非人事物的王国,却被人类冠上【乐园】之名……作为巡察使的你,是否也会有和我一样的疑惑呢?”
【只是名字而已。】
“名字是无有意义的东西吗?”
【名字所带有的意义,是人根据其诞生后的经历所赋予的。】
“是的啊,那人赋予【乐园】一词最初的意义是什么呢?”
【……】通讯内响起了玛格特的叹气声,停顿片刻,她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或许是因为,这样不知所谓的称呼,很酷?】
“倒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雅伦笑了笑,不再追问。
远方,共振般的、所有的机械占星钟一齐发出微弱却刺耳的鸣叫声——声音层叠,像是无数只栖息在夏天的蝉一齐歌唱。
而后,遍布机械造物的红色信号灯一齐暗淡,它们的行动也随之而停。
原本因为它们的活动而稍有人气的荒原,眼下再度地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有如哀嚎般的犬吠声从建筑的群影中传来,像是指甲划过玻璃所产生的声音,让听者产生了近乎本能的不适感。
【……注意变化,按照先前的规律,它们的行动模式和乐园的规则可能会发生不可知的变动。二组刚刚从妖精网络中发来通讯,她们已经撤离完成、离开了【奥斯奎特尔之城】所辐射的范围。】
“已知了三十一种,却总有更多。这般变化之多,不可尽测呢。此次没能见到它的实体,实属遗憾。再访之日,多半已是明年冬天了吧?”
【怎么了?】
“不知那时候负责这边协会的巡察使,又会是谁。”
【应该会换人,我已接到通知,后面要去一趟宝石协会那边轮守,大概会有几年吧。】
“需要我过来为你践行吗。”
【???】
通讯装置安静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干扰,失去了信号。
【不、不用了,我不习惯这些……该撤退了,等到下一轮变化发生,这里可能又有什么不知道的麻烦出现。】
“呵,”雅伦轻笑了一声,也顺势放弃了刚刚的话题:“说起麻烦,行动前有人告诉我,凡进了那座图书馆的人,即便逃脱,也会被不知疲倦的猎犬追逐,不死不休。”
“可这样的情报,群星协会又是从何知晓的呢?”
【……在灾害刚刚发生、图书馆拔地而起的时候,有四位魔法少女被关在里面,最后只有一位雨级新人逃出。而她后来的经历,就是这条情报的来源。】
“哦?顶着龙级灾厄的【纯化】,从初步展现的【乐园】中心逃脱,只是雨级?”
【只是雨级。】
“有趣,她的名字是?”
玛格特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奇怪。但这事并非需要保密的,以对方的级别,查到是很容易的。
【“祈木”,真名就不说了。她应该快成为新的巡察使了,今天应该就是授职的日子。】
“呵呵,想必会永生难忘吧。”
……
每隔数十米,便有一个镶嵌在有着金属光泽的墙面中的荧光灯指示牌在长廊的底部发光。
像是漫步在某种幻想巨兽的肠道,分明宽敞,但莫名的感到压抑可怖。
失去参照物后,人难以分辨眼前的道路是否笔直。至少,魏己在走廊里走了数十分钟,也没见到终点。
这不像是寻常的走廊,反而更像是某种大型建筑中的一个管道。路上有数扇门出现,但上面的荧光指示牌大多都已经熄灭了。剩下的那些中,凡是铅色门框的,门牌上都写着如今仍完好无恙的‘郡’:【星郡】、【花郡】、【宝石郡】、【天郡】、【霜郡】、【海蓝郡】……其中部分门牌存在着野兽般的抓痕,像是【霜郡】的那块,就已经因为层层叠叠的铁青色痕迹而有些看不清字了。
而蓝色门框的那些,则没有门牌,孤零零的阿拉伯数字直接写在门面上——从0到7。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种保密严苛的医院——清冷漫长的走廊边是一排排已被封死的病房。
有机械般的人声突兀的响起,那声音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般被走廊吞噬:
“……前面,你的左手边,红色的门……”
魏己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声音提醒之前,她根本没注意到这扇门!
人的大脑会天然的将一些无用、杂乱的信息排斥,就像是穿过街道人大多记不住遇到了几个垃圾桶那样。人的记忆能力天然便不完美,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显然是另有原因。
有什么屏蔽——不,是将门的信息隐藏了吗?
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遮掩,应该是,某种类似魔法效果的、扭曲现实的方式。
魏己看向了门旁边的那个女孩,她穿着一身诡异的黑灰色隔离服,从面罩往里看去只能隐约见到一双黑色的眼睛。
“你是?”
“【黑障】”她嗓音沙哑,低沉的不像是女孩。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解释不够,黑障又补充道:
“你的将来的同事。”
魏己点点头,见她没有进一步说下去的意思,便走向了那扇红门。
把手放在把手上,出乎意料的,掌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这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和某种活物接触。
咔哒……
门开了。
机械的冷光充盈着密室,白雾漫出,溢过她的脚踝……
而在真正目见门后事物的刹那,魏己瞳孔放大、嘴不自觉的微微张开——
“?!”
【欢迎你,新任巡察使。】
……
市场经济的一大特征,就是所谓‘看不见的大手’。在这双大手的操弄下,新式的产业海啸山崩般的席卷上下联邦。矿产量下降,金属回收场就拔地而起;石油运输不畅,传统车就被电动车取缔;生活因为灾厄变得压抑,于是各类娱乐城、游乐园、以及奶茶店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寻常的人未必在乎为什么,他们毕竟无从干涉时代的变化。
但林璇羽不是这样的人。
自从把上一份工作辞掉后,她就偶尔会在一家位于星都的连锁咖啡馆里打零工。
咖啡并非是一种全联盟畅销的饮品,在灾厄出现后,与原料产地的海运就阻断了。又因为需求过少,城区周围也很少见到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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