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想着怎么打破这该死的沉寂,但一时没想到说什么,又再次把目光看向凯迪拉克车内:男的竟然已经上手了,女的衣领快要脱落,他正想着有眼福的时候,绿灯亮了,几声震耳的鸣笛之后,尊贵的凯迪拉克车主一脚油门甩开公交车十几米远。
他扫兴地回过头,陈雨娟递给他一个耳机,但并不说话。
李伟愣神三秒,接过耳机,一起听完歌曲的后半段后把耳机摘下还给陈雨娟,执着地问:“您好,请问你是失恋了吗?”
陈雨娟白眼一翻:“你有病!”
往后无论李伟再说什么,陈雨娟都没有再理李伟。
三个站后,陈雨娟突然起身下车。
在他犹豫的三秒钟里,错过了跟上她的机会,正要冲下去留住这个潜在客户的时候,司机麻利地把门给堵死了。
他在心里暗骂:公交车司机活该秃头,太没眼力见了,毁了我几个月以来可能的第一次开单。
很多站后,他转上了26路车,一直坐到沿江路下车,顶着太阳走了一公里,钻进了出租屋。
此时正午,太阳炎热,不宜在外逗留,容易中暑。
他住的地方在麒麟区余家屯的地方。
麒麟区对于曲靖来说相当于珠江新城对于广州。曲靖地处滇东,珠江源头,只要你有兴趣,找一根木头,顺着源头漂流南下,就可以到达广州珠江入海口,成为电子厂一名优秀员工。曲靖,云南第二大城市,即使放在曾经在折耳根前发过誓的西南F4城市群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且毗邻宣威——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历史悠久,素有“入滇锁钥”之称,要不然每天也不会有几十列列车从这里经过。
李伟只是上学的时候在宣威待过几年,但这里已然成了他唯一的故乡。
他选择在曲靖创业不是没有原因的,离省城半个小时的高铁。在这里创业的硬件成本较低,生活节奏比省城慢不少,这里的人也会更想恋爱。
这种无聊的创业在别人看来和不务正业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相信数据,相信计算。物理界四大神兽之一的拉普拉斯妖认为:如果一个智者,知道我们宇宙之初所有粒子的状态,那么就可以根据所有的定律,推算出任何时间的状态。
李伟并不认为这是完全正确的,只认为其局部正确。按拉普拉斯妖的说法,一切可计算,那么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确定,即使尚未发生。比如说,你面前现在有瓶饮料和矿泉水,你恰好口渴。如果一切都可计算,那么在你选择饮料和矿泉水之前,就有人可以计算出你会拿那什么解渴。但实际上你可能会拿矿泉水,也可能是饮料,也可能是拿起了饮料放下后再拿起矿泉水,更可能什么也不拿。
这并不是排列组合,数学无法计算,更难以计算的点是人的思维是发散的,很多时候,连想喝水的人都不知道该拿起哪个瓶子,要不然人就不会问出“今天吃什么?”这么难的问题了。
局部正确是这样的:举个例子,可计算行星运行轨迹。
爱情可计算,只是基于概率学,所以这就是可计算。信念、数据,再加上专业技术,肯定是不能够饿死的,他如此坚信着。当坚定地选择相信的时候,也许上天就会为相信给出一点回报,他有了第一个客户——陈雨娟。
随手递出去的广告单起到了起死回生的作用。
陈雨娟的电话是在深夜打来的。李伟自从创业后从不设睡眠模式,坚信总有失恋的人会在看到广告后,在一个四下无人的深夜给自己打来电话。
每次半夜接到陌生电话,他总是礼貌地问候:“您好,请问您是失恋了吗?”
时间跟随着他的心脏“扑通!扑通!”一分一秒地流逝。电话那头的寂静让他幻想她是不是暗恋自己的什么人,突然鼓起了勇气,然后打来了电话。
“我是今天公交车上那位,陈雨娟。”
“您好,我记得您,请问您是失恋了吗?”他如此执着问这一个问题,在于他的工作必须先确定一个人是否是真的失恋了,要不然往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零。就如程序一样,运行的初始条件不成立,永远不会往下走的。
“你真是有病!”电话那头传来了陈雨娟恼火的声音。
李伟带着歉意道:“您好!非常抱歉,但我还是得确定您是不是失恋了?”
“你……真晦气!”陈雨娟被他一直重复的问题问得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很想爆粗口,但说这句话时前三个字的语调是逐渐在变低的,最后三个字近乎快没有了。她长叹一声,问道:“你说的人复合的概率为百分百是真的吗?”
“我没说百分百,要么零要么百分百。”
“这不重要!我想要的是百分百。”
“这个世界是对立的,有1就会有0,如果你选择相信我,就要能接受0和1任何一个结果。”李伟起身站到窗子边,掏出根烟点上如是说。
“这也不重要!你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陈雨娟自顾说了起来:“我和他是在高中就认识的……”
李伟立马打断道:“先签合约我再听你们的故事。浪费时间又不赚钱的故事我是不听的。”很多次他听完故事却没人找他复合,他于是改变了思路,先给钱再听故事。
“有病!你真的真的好晦气!”电话被陈雨娟一把挂断。
他回到床上添加陈雨娟微信,并附带了一条好友请求信息:您好!你失恋了吗?信我,有零和一百两种概率让你们破镜重圆。
陈雨娟在收到消息时正在化妆。这个时候,更多的人在卸妆要睡觉,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正常情况下谁都会觉得她别有用心,要不就是去见情人,要不就是去夜场找刺激。但她并不是,她可能化个妆就是为了下楼走走,再回家卸妆睡觉。这种迷惑的行为有待商榷,是白天还说得过去,大晚上这么做任谁看都会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李伟发完消息后盘腿坐在手机面前默念:“快同意!快同意!快同意!”手机如同死去一样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发了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信息过去:我是李伟,伟大的伟,想帮您复合一段感情。
陈雨娟早看到了消息,想着要不要理这朵奇葩;她回家后看着李伟丑出天际的广告单,本来想着他肯定是个骗子;但她又想骗子哪有这么菜,弄这么不像样的广告单。
不得不说她很单纯,电线杆上的“重金求子”的广告单都没用上PPT,直接用word打几个大字贴出去,都能骗到人。正应了那句话丑到极致就是潮,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陈雨娟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同意了李伟的好友请求。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叫李伟?他名字中也带了一个伟。
李伟看到消息后,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他觉得这个月的生活费终于有望了,都不看手机键盘,用26键盲打出去一句话:既然这么有缘,可以先V我99元当作定金,然后再听你们的故事。
“晦气!”陈雨娟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了99元过去。
李伟看到钱,两眼瞬间放出猫见老鼠时激动的光芒。他不犹疑地点了收款,然后给陈雨娟打去电话。中间三十多秒的时间,他起身坐到了电脑前,开了机,创建了一个word。电话接起后,他说:“您说,我在听!”
“总觉得和一个不正常的人讲我们美好的过去,真觉得晦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想讲一个故事,恰好也有人愿意听。”
“他叫刘志伟,在罗平县一所初级中学任职。我们高中在一个班级.......”陈雨娟说了半句话就停住了。
李伟点燃一支烟,问:“怎么不讲了?”
“还是觉得晦气!”
“这不重要!”
陈雨娟如同雨巷中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幽怨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来找我。”说完挂断电话,并给李伟发了位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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