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心里悱恻,他们从未见过这官员,可刘伯温树敌无数,除了他曾经同为浙东四贤的官员,绝不可能与他交好才是!
此时的胡惟庸,却不理会朱不平,他只是“恭敬”的看向朱元璋,似是耐心的等待着老朱的判决。
他不开口,众臣也不再作声,朱元璋的脸色也不好看,或是真对刘伯温动了怒。
“正因你是功臣,此般却更是可恨,知法犯法!”朱元璋似是又心软了些,“打个三十庭杖长个教训吧。”
这同样也是对朝臣们的妥协。
“老臣,谢主隆恩!”刘伯温笑了,然后他放下拐杖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似是对朱元璋的诀别,此时的他,似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刘伯温看向朱不平,善意的点了点头。朝野上下的朝臣们,也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们似乎都很乐意看到刘伯温出事。
随后,他被人拖了下去,当着朝臣的面打了三十庭杖,只有闷哼,却无叫喊。
朱不平看得出来,这行刑之人手法奇特,只怕刘伯温大限将至!
......
只夜时,朱不平拄着拐杖,来到了刘伯温破旧的家里。
他家门大开,门口是一青年,青年的口鼻和刘伯温有些像,正是刘伯温的儿子刘涟。
“朱先生,家父等候多时了。”
此时的刘伯温,在床上已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望着门口,似乎在等着谁人的到来。
“刘公,晚辈朱不平,深夜打扰!”朱不平看向桌上摆着一碗药,心里也是想起了什么般。
刘伯温却摆摆手,“无妨,本就是将死之躯。”
“我死,对很多人都很重要。”刘伯温这句话说的随性。
“你昨日,应是去过徐帅府邸了。”刘伯温笑了笑,“可曾查到什么?”
“为首之人并未抓到,但却在墙门口发现了密道!”朱不平将事情大概讲述出来。
直说到太平城,那贼首奔逃之处,是何人的地盘,此时已是不言而喻。
刘伯温拍了拍掌,丝毫不掩饰眼里欣赏之色。
“后生可畏呐。”
“老朽这么多年的所得,竟被你一朝洞悉。”
“若早些你能来,也或许我能多活些年。”刘伯温声音里却是没什么遗憾之色。
“刘公,你认识我?”朱不平很疑惑,自己从未见过刘伯温,可对方却对自己知之甚深,莫不是真是神仙不成?
刘伯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也不卖关子,开口解释。
“你可知,我罢官这四年,都在做什么吗?”刘伯温目色如电,直直的问道,“你可知,锦衣卫!?”
朱不平当然知道!锦衣卫,那可是朱元璋一手创办的情报组织,可以说整个大明,便是被这锦衣卫贯穿掌握着。
朱不平的神色被刘伯温捕捉到,他抬头笑了起来,似是有些解脱。
“果然,你是知道的。”
朱不平神色有些不自然,此时锦衣卫并未公诸于世,他确实不该知道。
可眼前这位将死的老人,却似乎完完全全将他看透了!
“陛下,允我调动锦衣卫之权,调查淮西诸将。”刘伯温并未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是如此,我查到了那平安城里的叛将。”
“廖永忠!”
不错,昨日徐达、朱不平、毛骧三人皆已心知肚明,这军中叛乱,极有可能便是此人。
德庆侯,廖永忠!
“今日我是为求死,也是为陛下最后做一件事!”
“陛下若是第一次要对扶明功臣下手,必须有一个服众的理由。”
刘伯温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账册,而那账册之中,便记载了他昔日门徒杨宪与廖永忠的往来书信。
除此之外,还有廖永忠两年前剿倭寇的一应账册,这位将军,可贪了朝廷好大的利益!
朱不平顿时明悟,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刘伯温要让众臣偏偏在今日,搞清楚那剿清倭寇的战利品有几何,如今,怕是有心人也再无手脚可动!
“而我,毕竟曾经执掌御史台,朝廷肯定会按惯例在死后清点文书卷册,收纳内库。”刘伯温看着眼前的账册,释然的说道。
“他们会找到这本东西,然后陛下就有了杀功臣的理由,我帮陛下开个头,也算有些价值。”
刘伯温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药碗摔在了地上。
“我已身死,廖永忠又如何与死去之人辩驳?”
朱不平看向刘伯温,他似是还有话没说完。
“听着,朱不平!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这幕后黑手,绝非廖永忠!”
“我拔出了这枚钉子…想是能拖些日子…剩下的,就得看你的了…”
刘伯温气息微弱,声音落到朱不平的耳朵里却震耳欲聋。
太阳,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惨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替我,守好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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