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依你。”
都依你。
水花飞溅，一边喝水的野猫被激起，冲那青年呲牙，而那青年也下意识将瞳仁竖长嘴半露两颗尖牙，“哈”了一声吓退了那个黄色的毛球。
“诶，我说黄保，你跟一只猫较啥劲，我跟你说这一片家家闹耗子，就我家没，全靠它了，你把它赶走了我家万一来耗子怎么办？”
“不会不会，放心吧，你家绝对不会闹耗子。”听到身后张彩云的声音，黄保一抹脸立刻恢复正常。
“你是不是讽刺我，说我是母老虎，所以耗子不敢上门？”
“哎呦，我哪敢啊，彩云你别气啊，我真不是那意思，彩云？彩云！你开门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恒虽然走了，但张彩云的日子似乎也注定了不会无聊。
但叶恒自己并不这么想，他总觉得亏欠了张彩云，自己回去还有秦念和两只细鼠作伴，而张彩云一个人守在玉城，多孤单啊，不过还好，阿离还能时不时去陪陪她，只是一想到阿离叶恒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阿离这姑娘性子古怪的很，一会叶哥哥，叶哥哥的叫，一会讲起道理跟学堂先生一样。
想起之前张彩云说阿离给他做了鞋垫，就打开那个包裹仔细端详起来，跟想象中不一样，没有绣样，就是厚厚一摞素面的鞋垫，不过比起外面买的更厚实也更软，这里面是不是絮了棉啊？
“是啊，不过只有一半是絮棉的，另一半是羊毛。”
“哦，怪不得分量不对。”
叶恒下意识接话，回过头这才发现阿离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上，正托腮望着自己。
“你你你...”
“张姐姐那边你放心吧，我会时常去探望。”阿离勾起嘴角道：“怎么，叶哥哥不想我来送你？”
马车停在了与阿离初次相遇的驿站，叶恒下车时发现一众人已经被支走，除了跟他在车上聊了一路的阿离以外，星奴和二爷已经站在了驿站门口。
星奴递给叶恒一枚玉符，里面都是他这次要买的东西，至于那些妖兽和妖修的内丹元丹还在陆续变卖，看样子一直到叶恒出关也未必能了结干净。
“除了那些东西，我还有一物要给你。”
星奴掏出一个金色晶石的坠子戴在了叶恒脖子上道：“这是南十四国才有的金晶碎，千年难得一斛，此物乃是先天石精，常佩与君可定心智，虽然比不上不变石那么神奇，但也有效用。”
二爷跟在后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只塞给叶恒一本册子道：“我这些天闲来无事将你那几套剑法重新比划了一下，随手画了个剑谱给你，你小子好好练，出关了我可是要考你。”
叶恒拿起剑谱，上面写着“逐影”二字，真计较起来二爷与他也有半师的情分在，心中触动缓缓开口道：“二爷若不嫌弃便同我一起走吧，我银松轩虽算不得什么宝地，但灵气充盈...”
没等叶恒讲完二爷就轻踹了他屁股一脚道：“马上就该成年了怎么反倒墨迹起来了，等我真的要去时你敢不让？我可告诉你，等我真老到不能动的时候，你再来接我，到时候你可要...”
“为奴为婢，小心伺候。”
叶恒接过话茬又挨了二爷一脚，看天色不早叶恒虽有不舍却也不在逗留，一一道了珍重，将众人的心意都收好，风骤起，枯黄的树叶翻飞漫天，再落下时已经没了叶恒的影子。
叶恒揣着一方土地御风而飞，只是心中还有遗憾，那个最要紧的人到底没来送他。
“师弟飞的好慢啊，当初我就说给你买个坐骑你偏偏不要。”
玉相逢仰面躺着从云层中探出脑袋。
“玉师兄！”叶恒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惊喜之余一个不稳差点从空中坠了下去。
“哎呀呀，怪不得你要闭关，哪家修士能从天上掉下来摔死，说出去怕笑死人。”玉相逢恢复了往日神采，又成了那个爱拿叶恒取乐的妙人。
“玉师兄，你也来送我？既然来了那必不是空手来的，准备了什么礼物？快快交出来...”
一个储物袋直接拍在了叶恒脸上。
“这里面是我那无量镜的一些碎片，聚灵阵可做阵眼。还有一块五毒宝玉帮你修炼，至于这个袋子，这可是上品的储物袋你别看不起。”玉相逢站起身子，跺了跺脚，一个庞然大物从云层中探出脑袋，那竟然是一只火红的巨大蜈蚣，叶恒见了立刻发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我的坐骑...”
“玉师兄！”叶恒赶紧打断玉相逢道：“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东西我看了都觉得身上痒，你就自己留着吧。”
“谁说要送你了？这孩子是我抽了半年的画轴才抽出来的，养多少年了都，我才舍不得给你，我要给你的是另外一个东西。”
蜈蚣张开口，一柄飞剑应声而出悬在两人中间。
玉相逢得意道：“这孩子乃是正儿八经的龙种，此剑虽无剑灵，但灵窍空着也是空着，将硫磺剑交由它以毒囊炼化滋养，这下算有小成吧，以后要遇到什么妖兽，除非对方是真龙毒祖，否则必被此毒所伤。”
此时的硫磺剑已经略微变了样子，虽然看上去依然有些朴素，但剑身隐约反射青光，剑柄处吊着两枚铁叶装饰，看样子似乎也开了刃，淬过毒。
“不知师弟此番在玉城盘桓多日，日后的打算可有眉目？”
叶恒抚摸硫磺剑剑身，心中想起在玉城时与蜘蛛精和鸟怪战斗的画面，它们言谈中杀人剥皮好似闲谈儿戏，这种妖修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原来凡人与妖魔，就如同牲畜与食客一般无二，若之前他的修行只是凭着一个不着实际的“大侠”梦，那现在的自己则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
“我要好好修炼，争取不给师父丢人。玉城不是有散修唤我做小花间么？我自知只是灭杀了几个小妖，以我的修为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号，那我便以此号为勉，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花间客一般的仙侠，护佑凡间。”
玉相逢听了叶恒这一番话，本是欣慰这孩子总算有了一个修行下去的目标，即便这个目标在他这种修士耳中显得极为幼稚，甚至有些荒唐。普天之下多少修士入道都是揣着一颗火热之心，锄强扶弱，斩妖除魔之类远大又不切实际的所谓初衷，又有多少人能在修仙界真的做到呢？
人不为己则天诛地灭，然天地不仁，大道无情，在他玉相逢的观念之中，天地之间，就不该有修行者，就不该有仙，大家都是凡人，都是肉体凡胎才好。
叶恒将硫磺剑收回，还想再说什么谁料玉相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踩着那只蜈蚣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好好修炼，来日方长。”
叶恒轻笑一声，转过身子朝着银松轩的方向飞去。
两人在此刻终究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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