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门岗

上班的当晚就见到了我们的代班班长，罗良平，他个头不高，卷发，一身商务打扮，乐观健谈，三十五岁，重庆上的本科，专业机械。九几年能上本科我很是佩服，作为应届毕业生招回油田，在淮州作业大队干技术员，没干几个月辞职不干了，跑到上海跟他女朋友做生意，并在上海买了房，结果婚没结成，打道回府，自己在慢城做华帝厨卫的代理，门岗只是副业。后来我刚入井队，艰苦无法适应，他好说歹说劝我不要辞职，他说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早些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缄默不谈，我想在上海打拼的日子也是属于他青春的亮点。

油田属地的油井管线破解，原油泄漏，引起地方老百姓哄抢，油田护卫队例行上前制止，言语间的沟通无效，很快上升到肢体的冲突，老百姓和护卫人员都有受轻伤被送进医院。第二天，一个村的人就把采油厂机关大楼给围了，拉着滑稽的不讲理的横幅，静坐在大楼门前，要求赔偿，要见领导，我们夜班暂上白班，公司又借调了其他部门的安保护卫人员，统一服装，楼前集结，拿着一些基本的防御武器，列队站在大楼门口，阻止老百姓的进入。

就这么白热化的僵持着，人数上几乎对等，有几个村里年轻的小伙子拿着棍棒很快挤过人群，为首的一个骂骂咧咧，左踢右肘，带人就要闯进去，由于提前说了，不能动手，大家就这么拿消防盾挡着，尽量不失了防守的位置。我见为首的那家伙用力踹倒我方一位持盾的大哥，冲进了大厅，要往楼上走，班长罗良平，穿双拖鞋从大厅里走出来，大喝一声，为首的那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让班长右手抓住了衣领，顺势提了起来，对着那男孩左右轮了两个耳光，周围的人见了这情况都愣了，顿时鸦雀无声，那男孩双脚被提离地，只是双手用力拉扯班长抓住他衣领的手，跟随的几个年轻人缓了过来，见状就要冲上来解围。“别动！”班长这一声霸气十足，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又瞧瞧班长手里的男孩，没了主意。班长走到被他踢到的我方防御人前，说，你踢的，那男孩点头，班长道，“刚才那两巴掌算是扯平了，出门等着，年纪轻轻跟着瞎起什么哄，别听人胡乱教唆，回家等着去。”小伙子们灰头土脸的站到闹事的百姓身后。一时双方都冷静的等着，直到派出所的人来，双方进行了和谈。才都散去。事后与班长一块吃饭的时候说，“劳保鞋还没来的急换，这家伙就闯进来啦。”

油田与地方的摩擦是经常有的，在井队，听老师傅们讲些有意思的油地经历，主要就是变相要些金钱赔偿，当然有时候你在人家地界上工作，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多数老百姓还是讲道理的，算是不错的。很早得那些年代的疯狂旧事，我上班这些年是没有遇到经历过，只是搬家安装，晚上看井的时候，遇到到些捡些零碎东西的人，喝止下也就不了了之。

元旦的前夜，班长的搭档有事，跟我临时调了班，我与班长搭档夜班，外面下起了雪，灯光下窸窸窣窣的飘落地上，外面的世界没多久就一片白色，风也不大，看样子要下一晚，跟班长去仓库找了些扫雪的工具，放在门口，明早上我们清理自己的责任区，机关抽人在清理各自的卫生区。零点，班长开车出去买了些烧烤，啤酒，我们进屋喝了点，聊起了招工的事，他告诉我选个离家近的工种，什么都可以，可能开始要适应，不适应有关系用关系，没关系等待机会办调动，不能如他一般热血辞职，普通家庭的孩子尽量不要脱离油田，年纪轻轻入职可能什么都看不惯，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关系是你个人能力的一部分，能用必须用。摆正心态，积极乐观，安全安心做事。他说着，我听着，我知道他说的也都不一定对，但作为过来人，工作入门的经验心法是可以参考的。“新年快乐！”班长举杯，我与他碰杯，道，“新年快乐！”

后半夜，出来上厕所，听到轻微的踏雪声，走到大厅，见班长正在门前扫出的小块空地上练武，头上，肩上已经挂了一小层半融的雪花，见他双腿微屈，探步，同时扎小半个马步，伸左手至胸前，虎口略开，右手下捶，变直肘向上击打，左手护住右手胳膊关节，右手变掌下探至腰部，左掌跟着上击，再回至胸前靠下，接着右掌变拳斜向左方击打，左掌同样变拳向右上方击打，紧跟后撤半步，微弯腰，双手收至左腰蓄势，双手握拳齐出，左拳直打，右拳，划弧，右胳膊弯曲，带至头部，护住头部，不带停，后撤一大步，快速向前两步，右拳跟着大力向前直击。接着脚步变换不停在地上踏出的节奏铿锵有力，拳法收放也劲力虎虎，打了有一阵，他的动作慢下来，有些连接不上，又凝神思考，在重新打过。回头看见我，对我一笑，说道，“很久不练，忙于世俗，忘了很多了。想学吗？我教你呀。”我鼓掌，跑到他身边，道，“好。”又问他道，“这是什么拳法？”他道，“我也在视频上新学的半步崩拳。”说完，他一个起手式，我跟着学一个起手式，他做一个动作，我跟着学一个动作，雪漱漱的下着，却不觉寒冷。打完一套，又坐回屋里聊了阵子，眯了觉，早上清了雪，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