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正坐大帐,忽觉神思烦乱,乃问众何故。答曰:“此乃思念关公过度,伤神所致也。”飞令人取酒,与部将共饮,不觉大醉。范强、张达探知消息,初更时分,各藏短刃,诈言禀告军机,进入帐中。原来张飞睡卧,目不合眼,二贼直至后帐床前,见飞须竖目张,吓得胯酥腿软,汗流浃背。耳闻鼻息如雷,方稳心神,轻步进前,忽拔短刀,刺入飞胸,张飞当即而亡。时年,五十五岁。
二贼割下张飞首级,连夜投奔东吴。次日,军中炸惊,派兵追之不及。张飞部下都督吴班,发表一道,奏知先主。张飞长子张苞举哀治丧,葬父于阆中城南。葬毕,吴班引阆中兵马南下,张苞令弟张绍守阆中,自引一彪劲骑来见先主。
是夜,先主忽觉心惊肉跳,坐卧不安,乃步出帐外。忽见东北一星,其大如斗,光耀坠地,先主大惊,连夜差人去问孔明。孔明回疏奏曰:“损一上将,三日内必有惊报。”先主因此按兵不动。忽报:“张车骑部将吴班报表至。”先主顿足悲曰:“噫!三弟亡矣!”及览表,果见凶信,先主大叫一声,昏倒于地。众官慌忙救醒。
次日,张苞白袍银铠忽入大帐,哭拜先主足前涕泪告曰:“范强、张达杀了臣父,将首级投奔东吴!”先主哀痛,饮食不进。众臣劝曰:“陛下欲为两弟报仇,须保重龙体。”玄德方勉强进膳。忽关兴自成都连夜赶至,关兴白袍银铠撞入大帐,哭拜叩曰:“小侄誓随伯父伐吴!为父报仇!”先主又思关公,更是悲痛不已。
众官劝退二小将,乃奏曰:“陛下年过六旬,不宜过于悲伤。”先主泪下如雨:“两弟俱亡,朕不欲独生矣!”众官商议。马良曰:“主上终日悲痛,恐伤龙体。”陈震曰:“我闻青城山上有一隐贤,姓李名意其,传言其乃文帝时人也,今已三百余岁。此人冬夏单衣,自作土穴居之,能知过去未来,吉凶祸福。不如奏知天子,诏其前来,以问伐吴之事。若言是吉,得此喜可止主上之悲;若言不吉,亦可醒陛下心神,遏止悲情。”众乃入奏先主。玄德即命陈震奉诏书,前往迎请。
陈震连夜至青城山下,寻径上山。望仙山云蒸霞蔚,过小桥水清石幽,鸟鸣悦耳,竹兰沁心。忽见一小童,目如朗星,面如满月,迎面至曰:“来人莫非陈孝起乎?”陈震惊曰:“正是陈某。敢问仙童,如何得知?”仙童曰:“我师昨日有言,明早,有皇帝诏命至,使者陈孝起也。”陈震喜曰:“仙童之师真乃神仙也。”随仙童,步幽径,分花拂叶,前至茅庵。拜见李意其礼毕,陈震宣诏。李意其推托年迈。陈震伏地再拜曰:“乞仙翁垂慈,移鹤驾一往,不然,俗子无法复命。”陈震再三拜请,李意其方动身起行。
是日,李意其至中军大寨,先主率众出迎。见其人白发飘垂,面如童颜,身似古柏,筋节突兀。先主知是异人,优礼相待。李意其曰:“老朽荒山野叟,恐辱陛下宣诏,不知陛下有何垂命?”先主曰:“朕,亲统大军,讨伐东吴,欲雪弟恨,然不知结果如何,望仙翁不吝垂告。”李意其曰:“陛下所问,实乃天数,非老朽所能知也。”先主再三求问。李意其乃请纸笔,画兵马器械图十余张,又一一扯碎。最后一纸,上书一个“白”字,画一官人仰卧于地,众人哭之。画毕,李意其稽首辞去。先主不悦,谓众臣曰:“此乃狂叟,不足信也。”遂拔营起行。
大军行至江州,张苞入奏曰:“吴班兵马已到,小臣请为前部先锋!”先主欲壮其志,方要赐印,关兴奋然出曰:“当将先锋与我!”张苞曰:“我已先请,何故相争?”关兴曰:“你有何能?当此先锋!”张苞曰:“我箭无虚发。”关兴曰:“我百步穿杨。”先主喜曰:“朕,正欲一观贤侄武艺。”遂于百步外竖一大旗,旗上画一红心,风吹旗摆,飘忽不定。张苞弓开满月,连发三箭,皆透红心,众军喝彩。关兴抬头,见长空雁队,遂拈箭在手曰:“射中红心,何足为奇?看我射雁!”弓响雁落,一片欢呼,先主大喜。张苞勃然大怒,绰起丈八蛇矛上马叫曰:“敢厮杀否?”关兴上马舞刀:“哪个怕你!”二小将性起,就要厮杀。忽听先主喝曰:“二子休得无礼!”张苞、关兴慌忙下马,弃了兵器伏地请罪。先主教曰:“朕自涿郡,与卿父结为兄弟,亲如骨肉。你二人本是伯仲之分,岂可自相争战,失兄弟之义?父丧未远,何敢如此?”二小将战战兢兢,叩地请罪。先主命二人拜为兄弟。张苞长关兴一岁,二小将就先主面前,折箭起誓,永为骨肉。先主大喜,乃命吴班为先锋,张苞、关兴为左右护军,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浩浩荡荡,杀奔东吴。
孙权自公安迁居鄂县,置武昌郡。忽范强、张达提张飞首级来献。孙权收下二人,乃与众官议曰:“今刘备即了帝位,御驾亲征,兵势甚大,如之奈何?”众官失色,面面相觑。诸葛瑾出曰:“某食禄久矣,无以为报,今愿舍生去见刘备,以利害说之,使两国相和,共讨曹丕。”孙权大喜,即遣诸葛瑾为使,来说先主。
章武元年秋八月,先主帝驾至夔门,此处江山雄奇。世语曰:“险莫过剑阁,雄莫过夔门。”先主驾驻白帝城,此城位于夔门北岸。时,前部人马已出巫口。忽奏:“吴使诸葛瑾至。”先主召入。诸葛瑾拜伏于地曰:“臣弟久事陛下,故臣不避刀斧,特来奏明荆州之事。前者,关公坐镇荆州,吴侯数次求亲,关公不允。后关公用兵樊城,曹操多次至书吴侯,使袭荆州,吴侯坚辞不肯。不料,吕蒙素与关公不睦,擅自兴兵,铸成大错。今吕蒙已死,冤仇当了,孙夫人一向思归,吴侯命臣为使,愿送归夫人,绑还降将,并将荆州依旧交还,孙、刘永好,共讨曹丕。”先主怒曰:“即使还了荆州,云长能复生乎?”诸葛瑾再拜曰:“陛下暂息雷霆,臣有轻重大小之论,乞陛下垂闻。陛下本大汉皇叔,今汉帝被曹丕篡废,不思剿除国贼,却为结拜之义,而动倾国之兵,乃舍大义而取小义也。中原历来为天下根基,东西两都俱是方夏帝枢,陛下舍而不取,却争荆州,实乃弃重而就轻也。天下皆以为,陛下续承汉统,必复兴高祖之业。然陛下置魏于不顾,却兴兵伐吴,诚非天下所望也。乞陛下听臣之言,和吴伐魏,否则,必为天下士人所笑耳。”先主怒曰:“云长之仇,不共戴天,朕若休兵,有负桃园之义。回告孙权,洗颈待刃,朕,誓要踏平江东!”诸葛瑾摇头而出,仰天叹曰:“如此,则亲者痛,仇者快矣!”
张昭入见吴侯曰:“子瑜见蜀兵势大,故借说和之由背吴投蜀,此去必不返矣。”孙权笑曰:“我与子瑜,有至死不渝之盟,我不负子瑜,子瑜亦不负我。向日,孔明至柴桑,本侯使子瑜留之。子瑜曰:‘愚弟已事玄德,忠心不二,愚弟之不留,如瑾之不去。’其言荡荡,足贯神明,今,岂会背吴投蜀乎?”忽报:“诸葛瑾回。”孙权曰:“我言如何?”张昭面红耳赤退出。
诸葛瑾入见孙权,具实以告。孙权大惊曰:“如此江南危矣。”忽阶下一人进言曰:“某有一计,可解此危。”众视之,乃中大夫赵咨也。赵咨南阳人,字德度。孙权曰:“德度有何良策?”赵咨曰:“主公可上表洛阳称臣,某愿往见曹丕,使其兵袭汉中,如此西蜀自顾不暇,江南之危自解矣。”孙权曰:“爱卿此去,勿失了江东气概。”赵咨曰:“若失我主尊严分毫,即投江而死,有何颜再见江南人物乎?”孙权大喜,遂修表称臣,令赵咨为使,连夜赶赴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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