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挥了挥手,让聚在这边的侍卫散开,然后上前两步将盒子交到海中砥手里,低声道:“这是陛下赏你的,拿着它快快回家吧。”
海中砥接过盒子,手中一沉,猜到这里面装的是银子,于是“面露可怜”地看着内侍道:“我不要银子,我只要家父活着。”
说着将盒子推回给内侍,内侍哎哟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糊涂啊,陛下都赏你东西了,你还怕令尊如何吗?快快回去,也许要不了多久你父就能出狱了。”
海中砥哪能不明白嘉靖的意思,此时只不过是立一个单纯孝子的人设罢了,他泪眼婆娑道:“当真吗?”
“当真,陛下金口玉言,难道会骗你这小孩子?”
海中砥擦了擦眼泪,抱着盒子道:“谢、谢陛下……”
内侍看了他这副可怜样,道:“唉,你也是个可怜人,回了家后好好的,财不露白,等令尊出了狱也就好过了。”
“知道的。”海中砥向内侍表达了感谢,又从他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冒着雨抱着盒子往家里走去。
内侍站在檐下,看着大雨中独自蹒跚前行的小小的身影,摇摇头:“苦命人,都是苦命人哟~”说着转身回了重重关锁的庄严皇城。
海中砥撑着伞,艰难地走回家里,进了门,王弘诲送来的那名老仆连忙从海中砥手中接过盒子,道:“少爷你这是去哪儿了,今晨没见着你差点吓死俺了,俺打着伞到处寻你都寻不到。”
海中砥合起伞,将它倚在门边,看着不停叹气抱怨的老仆笑道:“没去哪儿,只是去皇城那儿走了走。”
老仆将盒子放在里屋的木桌子上,拿起一条巾帕为海中砥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雨水,道:“少爷你年纪还小,可不好到处走,要是遇见了拍花子,那真是遭了殃。
俺在侍奉王老爷前,就曾见过那些遭瘟的拍花子,他们把一些小童抓起来,割了舌头,除去腿脚,让他们沿街乞讨,看的俺是心凉啊。”
“我明白,以后不会随便乱走。”衣服擦干后,海瑞走到堂屋,给自己倒了碗热茶,“云叟你要一碗吗?”
老仆将巾帕拧干了放在一边,听得主人召唤,连道:“您放着,俺等会儿自己来倒就成。”
“不用这么拘束,我家里以往也就只有家父和我在,再有二名仆人理着琐事,人不多,相处起来都和亲友似的。”海中砥径直给他倒了碗茶,道:“如今你的身契也被王世叔送了过来,算是海家的人,就同我当亲人处着便好。”
云叟再三谢过,擦了擦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茶说道:“俺知道老爷和小少爷都是好的,可俺们下人总是要有点礼数,不然不成样子。”
海中砥笑道:“云叟你总能说出道理来,看来是个做管家的料。”
云叟乐呵呵地道:“那还得少爷您抬举。”
二人说着笑,却不知朝中百官此时都因海中砥之事躁动起来,包括一向清贵闲雅的翰林院,学士们皆私下里议论不停。
“听说今晨有人见到一孩童跪在皇城外哭泣,可是真事吗?”
“确是真事,据我所知,乃是海主事的儿子名叫海中砥的跪求陛下以子代父,要用自己的命换父亲海瑞的命。”
“海汝贤真是走了大运了,有如此孝顺的儿子,怎么我家那五、六个都是些混账。”
王弘诲本来坐在东厢理着书册,听到海瑞和海中砥两个名字,起身快步走出,靠过去问道:“诸君,我方才听你们说起海公,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听他询问,知晓内情的那人便从头说了一遍,王弘诲大为震惊,追问道:“那接下来如何了,中砥可是被抓了?”
那人道:“这倒没有,我只听闻好像有个内侍给了他什么东西,又耳语了数声,他就回家去了,至于海汝贤,现在仍在狱中,陛下似乎也没有赦免他的意思,反正此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中砥未曾出事就好。”王弘诲缓缓点头,忽然道:“我得去狱中看看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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