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院中的一张红木圆桌落了座，仆人们鱼贯而入，将酒菜端上桌，短暂的嘈杂之后，一一退去，庭院中又恢复了宁静。
“宋老弟喝酒吗？”钱三爷问。
宋真钦道：“喝。”
钱三爷笑着替宋真钦倒满了酒杯，二人举杯，喝了一杯。风与修从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在用眼神征得宋真钦同意后，大快朵颐起来。
宋真钦道：“钱三爷，谷鸣城的情况似乎比你跟家师所描述的要严重得多，谷鸣城外的送葬队伍都排成长龙了，荒野之上还有那许多无人掩埋的尸体。
“是啊，眼下这局势是一天一个样。”钱三爷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喝了一口酒，完全没了往日江南第一神捕的威风模样。
宋真钦拿起酒杯，捏在手里，说道：“谷鸣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三爷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三爷难道到了此时还不肯说？”
“那倒不是……”钱三爷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真的耻于谈起，真要说的话，所有的事，都要从一年前说起了。那天我接到有人报案，城里的妓院燕春楼发生了命案。于是我就带着六个手下赶往燕春楼。死者一共七人，都是外地的客商，结伴途径谷鸣在燕春楼歇脚找乐子时遇害，初步判定是杀人劫财。”
“在一个妓院里杀人劫财？”宋真钦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钱三爷，一个神捕竟然会说出这种没有常识的话来。
钱三爷苦笑一声：“挺荒谬的，对吧？但这也是因为没办法，据燕春楼老鸨供述，这七人在包间里喝酒，突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吓得陪酒的小翠冲出包间后大喊大叫，其他人才知道出了事。”
“他们身上的银子都不见了？”宋真钦问。
“他们的包裹有被翻过的痕迹。”
宋真钦道：“所以钱三爷你想的应该是，有人盯上了他们七个的财物，然后在酒菜中下了毒，毒死他们之后，趁着小翠出去叫人，进房间盗取了财物。”
钱三爷垂着头，说道：是的”
“但这显然并不对。是吗？钱三爷？”
“是的……”钱三爷将头垂得更低：“因为三天之后，就在大街上，又有几人口吐鲜血而亡，毫无征兆，跟那燕春楼的七人死状一模一样……”
摸着酒壶将酒倒满之后，钱三爷一饮而尽，说道：“从那以后，谷鸣城每天都在死人，有时三四个，有时五六个，作为江南第一神捕，我却束手无策，别说抓住凶手，我就连自己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真钦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你能想到去松雪宗，应该之前也去找过别人吧？方才你的仆人说，又来一个送死的。”
“是的，我在城里城外都贴了告示，只要抓住这杀戮谷鸣城百姓的妖魔，悬赏的银子从五千两一直加到了如今的五万两！”
宋玉钦挑了挑眉：“五万两，不少了，应该很多人会铤而走险。”
钱三爷苦笑一声：“是的，有四处游历的修行人，也不乏名门正派的弟子，起初他们为了争夺这赏金，还差点打了起来。最多的时候，竟同时有二十多号人在城外设坛做法。烧符纸的浓烟，就像是一条条白龙冲向天去，也算是一种奇景了。”
“现在的城外可是很安静。”
“都死啦。”钱三爷道：“只要是在城外设了坛的，第二天就会口吐鲜血而亡，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路上，都是一样的下场，无一幸免。”
“看来这五万两银子并不好拿呀。”宋真钦沉思片刻，问道：“方才你府里又是什么情况？钱二爷带着人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钱三爷苦涩地笑了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嗯……”钱三爷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三人斜对面二楼房子的窗户被打开，一个女子扶着窗户探出了头，这女子眉眼如画，肤质雪白如玉，见宋真钦和钱三爷看过来，便羞怯地低下头，缓缓将窗户关上了。
“这个姐姐真好看。”风与修一边啃鸡腿，一边说道。
这扇窗无疑是将一种世间少有的美一起给关上了，宋真钦收回目光，道：“她就是你说的女人？”
钱三爷吃惊地看向宋真钦，似乎在用眼神探寻宋真钦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猜到了：“是的，就是她。她本是大哥带回来的女人，养在这内院之中，一年前大哥临死之前将她托付给我照顾。二哥可能是见她实在太过好看，所以一直想打她的主意，今日来找麻烦，其实就是借口想要见她一面……”
见钱三爷似乎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宋真钦抬起手，道：“打住，钱三爷，我对你们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如果后面的话不是关于谷鸣凶案的，就不必说了。”
钱三爷歉然地笑了笑，道：“抱歉，一下说得有些远了。”
宋真钦道：“这一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两个可疑的人？”
“有。”钱三爷道：“不过都是抓了就放，放了再抓。外面一直在死人，嫌疑不需要一一天就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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