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下来没养活还好说,可关键我连怀都没怀上。”
“怀不上也不全是女子的问题。”书禾解释:“有可能是你丈夫的问题,所以我才问你,他有没有一起前来,你最好让他也过来看看。”
“男子也会有问题吗?”
“当然。”
“可是……”女人犹豫了。
她倒不是不相信面前之人的医术,人家金尊玉贵的,屈尊为她看就已经很难得了,不可能骗她。
可是一个男子的面子何等重要,要是夜晚悄悄过去看就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若把人叫过来看了,那不用一天,她男人不行的消息就在周围都传遍了。
“你可以回去问一下他的意见,你没什么问题,那多半就是他不行。这种问题越早治疗越简单,要是脸皮薄的话,你不用陪他,让他一个人过来看,说话声音小点,自然也不会传出去。”
“好。”女子犹豫半天,还是朝着后方走过去。
等她离开了,书禾才看向旁边的小男孩:“站这里半天了,你有什么话要想说?”
“我想知道你叫什么,我想报答你。”
“报答我?”女子微微有些诧异。
她治病救人无数,能给她送一面锦旗,就已经很开心了,说要报答的,这还是头一个。
“知恩图报,品行高洁,倒是个好孩子。”书禾拿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书禾。
“我叫书禾,读书的书,禾苗的禾,你若是想报答我的话,那可要好好活下去。”
小男孩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你……你相信我能报答你?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
“为什么可笑?”
“因为,我连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穷人很多,但有志向,有目标的人却不多,我以前也是没人要的小孩,我能长大,你也一定可以的。”
“能活着长大就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为什么要嘲笑。”
小男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之后才说:“我能求你给我取个名字吗?”
“你没有吗?”
“如果狗蛋也叫名字的话,那应该是有的吧,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好听的名字,一个……一听就知道是人的名字。”
“那……书阳,如何?太阳的阳,光明,灿烂,温暖。”
书禾又拿过他手上的纸,把书阳两个字写在书何的旁边。
小男孩接过,看着上面的四个字,这四个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会读,知道这两个名字的意思。
见他呆呆的,书禾笑了笑,恰好旁边来了一个面色惨白,路都快走不了的女人。
书禾连忙过去查看。
“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腿受伤了,被镰刀划了一下,好几天了,一直没好,现在整只腿都肿的受不了,本来都准备在家里等死了,听说有太医院的神医过来,因此就过来瞧瞧。”
“我看看。”书禾起身绕到桌子前面,用身体稍微遮挡,避免让远处排队的人看到女子的腿。
这才把裤腿拉上来。
情况比女子说的还要严重,伤口倒是不太大,缝个十来针就差不多了。
可由于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已经化脓发炎了。
整个小腿肿的跟猪蹄似的,这女人能坚持着自己走过来看病,不得不说这毅力真让人不服不行。
“到后边这里来,你这问题不大,不过就是好的慢些。”
“您的意思是能治?”
“对。”书禾扶着女人走到后边避开人群,然后又把小徒弟翠心招呼过来。
又把自己带来的药箱打开。
首先得做清创,然后再缝合,这种情况是必须要打消炎针的。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普通郎中而已,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女人紧张:“这要花很多银子吧?我没钱的,要不然之前就去找郎中看了。”
“今天是义诊,不收你的钱。之后我给你包扎好,拿点药回去按时吃,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再干农活了,要不然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书禾顿了一下,补充道:7命也保不住。”
她还是不怎么习惯,在现代的时候腿保不住人还是能活的,可是在这个时代,保不住,那就真的连命都没了。
一个普通的女子,如果是连正常行走都不能,那必定会遭到婆家嫌弃的。
又占着妻子的位置,让男人不好娶第二个,所以百分百会被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死,逼着把位置腾出来。
书禾也不想把人心想得这么恶。
每个时代都有好人,可这女子伤成这样,居然都没有一个人陪同而来看病,让她不得不多想。
清洗缝合,对于一个外科专家来说,那是最基本的操作。
又不需要考虑美观的情况下,那处理起来是非常快的。
处理缝合完,书禾做了皮试,然后给挂上了点滴。
交代翠心:“你多照看点,没了的话就换下一瓶,三瓶打完之后把针拔了。”
然后书禾又给开了药,对方也不认识字,书禾干脆用纸把每一次的剂量,几种混合在一起包好。
交代她:“早上吃饭的时候吃一包,里面有三种药一起吃下去。晚上吃饭的时候吃一包,要睡之前再吃一包。”
“吃完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上面的线不需要拆,等你肉长好了,就跟肉融为一体了,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影响。”
“以后对自己好点。”
交代完见,那边又来了几个排队,书禾连忙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女人拿着小药包哭的撕心裂肺。
受伤的时候没哭,刚才书禾把那些烂肉挖下来,硬生生缝合的时候她也没哭。
现在却是放声痛哭。
哭的旁边的翠心手足无措,只能拍了拍人的肩:“大嫂子你别哭呀,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你说是不是。”
然后又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拿出了一颗果脯,喂到女人嘴里:“来,吃一颗甜甜嘴。”
女人感觉到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哭得更厉害了。
她想不通,两个陌生的人都愿意对她好。
生她出来的人和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人,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要真是家中揭不开锅也就算了,可明明几两银子还是能凑出来的,这些人却宁愿让她等死,也不愿意请个郎中给她瞧瞧。
对比一下邻居家的嫂子,人家有病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男人都会去镇子上问问,然后跑到山上亲自挖草药。
虽然最后还是没治好,但死而无憾了。
哪像她,辛辛苦苦一天都没得闲,却连几两银子都不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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