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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回来,同来的叔伯们已经煮好了饭,有的已就着自带的凉菜在吃饭了。倩倩忙借用了厨房热了点酸豆角炒腊肉,端来跟天开吃了。又给爷爷泡了碗茶汤。

众人又请了店主来说话,倩倩跟在公公旁边仔细听着。

店主一看他们就知道是来买盐的,便细细地用夹着粤语的官话介绍道:“在盐厂买的盐是六文一斤,诸位若是在小店买从盐厂篓来的下脚盐就是五文一斤,这样不用到盐厂排队抢扫。

若是想到盐厂去扫下脚盐,便要三更左右在角门等着,一个人还要收一钱过手钱,进到里面自己扫,能扫多少扫多少,不能抢。要去扫盐的把过手钱交上来,三更在小店集合,再到盐厂小门那里等叫号。”

这还用想么,买盐一斤怎么也要几文,交一钱去扫盐再不济也能扫二十斤,把本就扫回来,不够的再买便可。

于是一人给了店家一钱银子,纷纷去借了扫帚、撮箕、小筐、背篓,放在房间里,早早烧了水洗了脸脚歇了。

天开自然要了间小杂房由爷孙俩住。倩倩正睡得香,猛然间被钟鼓声吵醒,那钟鼓声一长二短,悠长雄浑,在夜里听得真真切切。她还迷迷糊糊地想原来钟鼓声是这样的,就被天开摇醒了。

一下子才想起来还要去扫盐呢。一急之下,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三下两下穿好了衣裳。天开已经出去了。倩倩慌忙拿起放在门后的工具跟上。

出门一看,同来的伯叔们已拿着扫帚袋子,整装待发了。店主数了人头,提着灯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来到盐厂的一个小门。这里已经聚集了有十几个人了,都拿着口袋扫帚撮箕,背着背篓等着。

原来这盐厂是白夜班倒的,要把从码头运来的大袋盐换成五斤、八斤、十斤、二十斤的小包,保不齐就有漏的,这就是下脚盐的来历。

每个客栈的店主都有自己的门路,收了过手钱后让房客去扫盐,或者自己也去扫一些偷偷出售。就带点私盐性质了,不过这是允许的范围,不受盐运司限制。

他们这一群人来了后,就有三十几个了。等小门打开,少不了一顿拥挤推搡。

各人在盐场里几个人的指引下,在无数大麻袋中空出来的地方占个位置,手脚并用地扫并聚拢装填,慢了后面来的人多,能分的就少了。

倩倩是完全被这些人推着走的。她有些紧张,拉着天开的衣角怕被冲散了。好在跟得紧,没掉队。

跟天开一起占了个小角落,快速地一个扫一个撮,还把旁边的大麻袋抖了一遍,才得一背篓和小半袋子时,便看到盐厂里人开始赶人。

一群人被赶了出来,又有一群人呼啦啦地随着盐厂看门人的指点冲进另一块场地。

她这才明白,连盐厂扫盐都有分的。一群人只能扫几刻钟到半个时辰,得多得少就看各人的运气。而收过手钱的是坐着收钱,旱涝保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盐贵呢,这些人又是地头蛇呢。

湘南的粤盐从店里买要二三分银一斤,这里的盐厂是六文,下脚盐是五文,自己扫盐只要一钱银的过手钱,会算账的都知道怎么选。何况扫盐的人里有许多是私贩,靠着每天十几、几十文的钱过日子的,这扫盐岂不像打仗?

不论如何,这一背篓和小半袋盐也有五六十斤,总计成本是二钱银子共二百文,算是赚了的。

不过她耳尖,还听到旁边守门人的闲聊。

一个说:“每晚都有这们多人抢盐,那几个收钱都会手疼吧。”

另一个说:“这是没办法的,桂林和柳州那边的盐多贵哪。吾听说这些盐在广州从水客那里买一两银子多的可买五百斤,贵时也能买三百五十斤,平时四百斤。价可贱了。”

前面的那人说:“我也听说了,到了桂林卖给商人一包二百二十五斤多的一两,极贱时八钱。商人运到地方就要卖二三分一斤。这不是暴利是什么?是人都会算账。”

“也是,食盐专卖。看那些人个个住大屋,每日里宴席大鱼大肉的,可不是赚的大头?”

倩倩听完了在心里算了下价,赞同暴利的说法。(注一)

人们回来后才开始借锅煮粥,用过早饭后一致决定今晚再扫一天,回来后便乘船回秀水。

梧州多谷米,大家又正好把带来的油和货物出了手,手上有点闲钱。先托店主雇好了回贺县的船,因此白天有一天时间闲逛。

各人都买了十几斤米,两斤五文钱,回去的路上是够用的了。每人又凑了几文钱买了几斤猪肉和腌豆角、腌萝卜干和一些酸咸,准备回去做路菜。

市里还有晒得极干的盐老黄瓜干,带点酸味,咬起来咯吱咯吱的。倩倩之前吃过,这回碰到了也买了两斤。又买些干鱼干虾干贝,既可路上吃,又可以回去后当赠物,走亲戚备宴席也用得上。

梧州人喜喝花茶,多是茉莉花茶,闻起来喷香。细芽花茶一斤四五分,叶茶则是一分五厘到二分。广西也产各种蒸绿散茶,价格从几文到二三分不等。

但对于他们来讲,只能买得起最便宜的那种带梗且碎末多的大叶子茶,一斤六文,煮了喝也不错,比道州的质高价廉。

倩倩带来的布卖得了二两多银子,跟着天开在一个糖店里买了十斤黑砂糖,每斤二分,用油纸包扎好后拿草兜子提着。

一群人背着东西在城里走走看看大声议论着。一致认为梧州城跟道州城差不多大,城墙也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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