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家里的成年男子也不出去了,都在溪里洗刮剩下的葛根。人一多,事就快,一个半天便把剩下的一半葛根处理干净了。
天开又去借了两个打糍粑的木槌子刷干净了。这是用海碗口粗的硬邦邦的杂木做的,极硬极重,用来将葛根砸碎用。
他让尧寿将家门前的石台子刷洗干净,也就是抱鼓石前面的那部分石台,然后跟禹寿一人一边,将葛根放在上面用糍粑棰砸。
葛根含的水分不多,因此不必担心会有汁流下来。同时搬一个大缸,里面灌上大半缸水,把砸碎了的葛放在簸箕里在缸里用水来回淘洗,把粉都洗掉,这步倒是简单。
一百多斤的葛根由天开、尧寿、禹寿三人轮流,也得砸大半天。把洗出来的粗纤维取出挤干水份。等全部洗完后,再用木棍把缸里搅散,用做豆腐的滤布过滤掉里面的细纤维,再沉淀。
不过这些都在下午完成,倩倩放牛去了,吃过晚饭后才看到点着松油火把过滤的那一步。
第二天,把缸中上面部分的清水舀掉,倒入一些新水,搅散,再过滤一遍,然后再澄清。这种操作要连续几天,直到上面的水变清为止,才把水舀出,底下便是沉得硬硬的葛粉。
把粉上面的一点水用草木灰隔着布吸走,将粉铲出来放在簸箕上铲碎晾晒,当然粉块越碎小越容易干,大块的不易干又不方便用。
晒干后再将粉敲碎用罐子收好。要收起来青黄不接时吃的则在口子上用加了石灰的黄泥封口保持干燥。忙完时间就过去大半个月了。
葛根粉可以直接用开水冲了吃。先用凉水把粉搅散,再冲入开水即可,可放酸咸或者糖以调味,在很饿而饭没有好时稍稍填一下肚子。
倩倩又问天开知不知道葛布。
“用野葛藤做的,葛藤子到了热天到处都是,你白奶奶以前也做过,后来种的棉麻多了,就不割了。凉是凉快,就是麻烦,花工。”天开仔细想了下说。
“那公公在街上有没有看到卖的呢?”倩倩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天开一下子就想到小孙女想什么了:“你想织了去卖?街上有,可能布行都收,就是要细软的,粗硬的卖不上价。祁阳那边产的多。都是看品相的,但是因为道州这里织的人少,价格可能相对要高点,那些有钱人家,热天以穿细葛为时尚。葛布硬,要做到细软,抽丝的时候就要细,还要几煮几捶才行,比麻布麻烦多了。只是这点钱不容易挣哪。”天开最后补充。
“那没关系,大不了自己穿,一家人总是要穿衣裳的。”倩倩双眼发光,“不试又哪每晓得?”
“以前你白奶奶织了葛布,要用灰水至少煮三次,捶三次,晒三次,才有点软和,不过她抽的是粗丝。要是抽细点的丝,三次也比较软了。你奶奶以前也会,到时候可以问她。”天开继续说。
倩倩点点头,下了决心夏天学着织点葛布,至于浣洗时间,大不了晚上在家捶洗也可以。
这期间,善于织颜色格子布的山寿伯娘要牵经,叫她去观摩学习。倩倩自然跟其他小女仔一起去了,她看得很仔细,学得也很认真。
“带色线的牵经跟普通牵经是一样的做法,不同在于把白色线换成彩色线,彩色的线就是条条。我现在牵的是八根彩线的条条,可以随便改变数量,想宽就多加,想少就少加。先把线锭子按顺序摆放。”伯娘细细解释。
但见地上摆着的四十八个锭子里,红钱每次是八个,有二排,中间的是白线,一排也是八个,就是白红白红白红的排列。牵经方法同普通的一样。
“纬线要几个颜色,一个白的,一个红的,要是颜色多,纬线管子就多。经线细,纬线粗,纬线就显色。像我织的这卷,红线有八根,就用红色的纬线织八次,这样就成了红格子。”
山寿伯娘拉着线在经架上绕,大约绕了有八次,也就是八丈,才剪断,系在经架的齿上,再牵下一条。
大人织的棉布的宽幅一般是一尺八,这样就要二千多支经线,要牵五十到六十次,经数越多越细密结实,要的棉线也越多,越重,价钱也越贵。
总的看来,织彩格子布或条子布要先染色才行。又分为在外面买线或自己染,就跟祖母织生丝绢一样,绢织好了要练,再到下村的染房去染,因为绢比较贵,怕自己给染坏了。
倩倩决定自己染色,这样就可多练练,毕竟光看不练是假把式,不练也不利于提升技艺。
红色用茜草或作药用的苏木,大不了买点红花,将染液稀释后就是浅红了,加点蓝就是浅紫,她实在太喜欢白底浅红浅紫的格子布了。
当然这时的她并不知道用红花染色是比较复杂的,一个不小心便可能红的染不成倒成黄色了。
冬日农闲,反正是织布做女工,白布和花布都是布。先纺了纱绕在络车上,把纱像蚕丝那样一束束地束好,等称了重量大约够三匹的后,才准备染色,时间便已进入腊月了。
根据张氏的指点,将买来的红花饼跟杨梅酱煮过后再加点火灰水过一下,取上面的红汁再将棉线浸入,就可以染成红色,虽然颜色可能算不上正;若里面加点水稀释下,就成了桃红或浅红。
将染蓝的水倒一点进去,调成紫红色,染后过了明矾水,便染成中紫红色,染好后,拧干了,在水里洗几遍,再拧干水晾干。
若是不用混合色,则分别过两种色水,再过明矾。虽然殊途同归,到底都不好控制用量和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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