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7:00”
松林坪的十月，这个时间的太阳也只是刚刚完全浮出天际，天空还有一角是墨蓝色的。
如果是平日，双方的炮击一般都会在日出一小时后开始，一般在七点半左右。双方的炮兵会在双方的士兵都起床并吃完早饭之后，心照不宣的互相宣泄着炮弹，然后步兵再继续开始一天的对峙。
太早了，这个时间太早了，两国联盟的军队打算在今早发起进攻！
桓新立蹬上了自己的裤子和军靴，然后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大喊：
“传令兵！传令兵！”
传令兵所在的防炮洞在连长的防炮洞旁边，正常的来讲他只要喊，那么他专属的传令兵就会马上出现。但是今天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进来。
也许是被炮击声盖住？没关系，两国联盟的军队在炮击我们的阵地的时候，他们的步兵也不敢进攻，否则就会被他们自己的炮火杀死，所以并不需要担心两国联盟的军队这个时候摸上来。
桓新立自己安慰着自己，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然后在墙角的水桶里洗了一把脸，对着煤油灯的光仔细梳理好自己的胡子和头发，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着……结果炮火足足奏响了两个小时！
当桓新立走出防炮洞的时候，放眼望去，即使有柳条墙的加强，战壕也是大片大片坍塌。被炸的七荤八素的士兵们背着步枪往自己的战位上跑去，机枪手正在费劲的从掩体中抬出机枪，还有些人用力的挥动铲子，挖掘坍塌的防炮洞中的人员与装备。
“三排长！三排长！”
他再次大喊。
二连的三个排，是由左到右，一排二排三排这样的布置。而二连的连部在阵地最右侧，所以最靠近连长的下级长官就是三排排长。
很快，一个消瘦的青年从战壕的另一边小跑了过来，在桓新立的面前站定，敬了一个军礼。
“到！”
“报告三排的损失。”
“还在统计。”三排长看起来满头大汗的样子，“事发突然，士兵们在吃饭，很多人都没来得及进防炮洞。”
“我知道。”桓新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让你的人去找代理一排长和二排长，让他们赶紧进入阵地组织防御，然后再统计损失交给我！”
“是！”
计划外的炮击，计划外的炮击强度，还有计划外的损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桓新立充满了恼火，他非常不喜欢这种事情在自己计划之外的感觉。
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就在他盘算着去阵地的另一侧去检查一下炮击造成的损伤的时候，他听到了枪声，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走火的枪声，而是大片的枪声，其中还伴随着机枪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不要在敌人刚走出战壕的时候开枪！”
桓新立愤怒了。
听到这么密集的枪声，桓新立就猜到了，肯定是他们看到两国联盟的军队发起进攻了。新兵就是这样，看见敌人就开枪，也不管敌人距离自己有多远。两条战壕之间的空隙足足有四百米呢！栓动步枪四百米能有多高的命中率？把那些敌人放到两百米，甚至一百米再打都不迟！
于是桓新立怒气冲冲的走向了阵地的前端，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看到了好几个穿着棕色军装的士兵，踩着战壕旁的沙袋一跃而下，将手里的刺刀送入了措手不及的兰定公国士兵的胸膛。
不对……不对……炮击结束才几分钟啊？两国联盟的士兵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冲进我们的战壕？他们难道炮火没结束就冲出来了？他们难道不担心自己人被炮火误伤吗？
而如果第一个场景只是让桓新立多年以来培养的战术素养遭到挑战的话，那第二个映入他眼帘的，则是真正的挑战了他的世界观，以及他的信仰。
那是一个正在天上飞行的天使。
那是一个正在天上飞行，同时手里的机枪正在喷吐着火舌的天使。
那是一个正在天上飞行，同时手里的机枪正在喷吐着火舌，同时，他的身上还穿着两国联盟的士兵的棕色制服的天使。
身边的士兵有的抬起了枪口，对准了那飞翔在半空中，使用机枪肆无忌惮的杀伤着兰定公国的士兵的天使。桓新立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扳机的扣动。
那是一发曳光弹，所以桓新立非常清楚的看到那枚弹头的轨迹直直的朝着那名天使飞去，然后……在他的身前停止在了那里，悬停在那里失去了全部前进的力量。
弹头中的绿色曳光剂在那名天使的身前安静的燃烧，直到熄灭。
然后那名天使望了过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然后扬起了他手中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地面上的凡人，所有胆敢反击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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