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榖子站在树下,看着那一束光芒灿烂辉煌,闪耀天际,手抚长须,悠然长叹,忽然想起叹气会使气机阻滞,元气散逸,影响修行,叹到一半硬生生停住,气息逆行,憋得他咳嗽了几声。
他的身后有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位老先生,你怎么又要叹气?”回过身,一个红衣小童子站在朝阳中,正得意洋洋的朝他呲牙。
“你看到红光了吧,定是郁离君已经参透这九九归藏伏魔大阵的阵法了。我家郁离君虽然前尘尽忘,依旧能够在月余之间便参透大阵,当真是天纵奇才。你要不也拜入郁离君门下,与我们同行,也可时时向郁离君请教。”
他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童,穿着花布衫,梳着双丫髻,相貌秀气,怀里抱着一只小花猫,正瞪大双眼。
“你怎么跑到这里,不在你家郁离君身边陪着。”迷榖子看看山那边,又看看芒芴。
芒芴举起手中的荷叶包,“给我家郁离君买些吃的。”
迷榖子又看看天色,“这一大早出来买吃的?”他掐指算了算,“你出来有三四日了吧,你家郁离君只怕快要饿死了。”
芒芴摸摸鼻子,他并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也总是会忘记郁离君现在需要吃饭才能活着。“郁离君怎么会饿死,你不要胡说。”
迷榖子看了看小女童,“这又是谁家的小女童,你要拐了人家去做什么?”那个小女童抿紧嘴不说话,她怀里的小猫喵喵叫了两声,似在回应。
芒芴撅嘴道:“你这个老头儿不要胡说,我乃正人君子,怎么会拐人。我帮她找到了猫,她没钱给我,以身抵债,现下已是我的娘子。”
迷榖子哭笑不得,“你居然还知道娶小娘子。她父母同意吗?婚契签了吗?去官府盖印了吗?现今律法不同往日,女子年满十六方可许嫁。她有六岁吗?你这就是拐骗,被官府抓到是要杀头的。”他一边忍住笑,一边摇头。
芒芴没想到这么麻烦,居然还要去官府,嘟囔道:“这不是你情我愿就行了吗?我才不怕官府杀头,他们又追不到我。”他思忖片刻,对小女童道:“要不你还是回家吧,欠我的钱先记着,等你有钱了再还。”
小女童一听,眼睛里涌上泪意,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咧开嘴哭起来,“我不回家,我爹娘不让我养小花,还打我,我的牙都被他们打掉了。”她一张嘴,两颗门牙果然不在其位,她怀里的小猫也跟着喵喵的叫起来。
芒芴惊讶,“怪不得你说话总捂着嘴,原来是个小豁牙。”
小女童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嘴。
迷榖子挥挥手,“你快去给你家郁离君送吃的吧,我把这小女童送回家。”
他低声咕哝:“这么久嶽山还没出去,这一路尚不知有多少难关等着他呢,关关难过。”
芒芴对小女童道:“你赶紧攒钱,等我回头找你还钱。”迷榖子牵起小女童的手,小女童大哭,“不要,我没钱,我要以身相许,我要和你走,我还要看神仙,你说神仙就在前边等你。”
“你跟着我原来是想看神仙。”芒芴看了看她的豁牙,感觉受到了伤害,身形一闪,消失在晨光中。
迷榖子变化成一个普通中年男人,拉起啼哭不止的小女童,向中梧郡而去。他已经许久未曾到人世间行走,想着要试试经历红尘,或可精进修为,他又不能离本体太远,便从中梧郡开始,在周边游历一番。
来到中梧郡,已是天光大亮,正巧碰上小女童的家人发现孩子丢了,叫了亲朋邻居四处寻找,看到迷榖子拉着小女童,小女童又哭哭啼啼,不停挣扎,叫着不要跟他走。不由分说,上前就称他为拐子,不但拳打脚踢,还要抓他送官。迷榖子自然不会当真被打到,但也只能狼狈而逃,游历计划的第一步以失败告终。回到庙中,忍住长叹的念头,十分后悔去之前不曾卜上一卦,看看吉凶。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变了个样子,没人知道差点被当成拐子的是他迷榖子先生。
却说芒芴窜到了郁离面前,睁大了眼睛,见他的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双目轻阖,玉树皎皎临仙谷,神光离合若将飞。
半晌之后,郁离缓缓睁开双眼,转眄流精,光彩熠熠。
“郁离君可是参透了九九归藏伏魔大阵?”芒芴见他睁开了眼,忙问道。
眼前青山妩媚,绿水逶迤,郁离心情无比舒畅,笑生双靥,道:“或可一试,走,我带你看看。”
他拎起芒芴的后领,芒芴一句“去哪里”还未说完,便消失不见,手中的荷叶包啪嗒一声掉落于地。
灵府之内,郁离提着芒芴凌虚而立,脚下山脉绵延,一座高峰发地撑空。山中流水迢迢,草木茂盛,蜂飞蝶舞。一道清泉从石台旁不远处汩汩而出,绕台半匝,与山水汇合,聚而成渊。与真实的嶽山相比,缺少鸟兽人烟,没有房舍道路。
芒芴挣开他的手,四处转了一圈,道:“这和你最初画的一样。”
远处的石台上,酣睡的人依旧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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