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煜脑涌出的第一个念头。
残存的记忆让他确认,他被后方来车撞离路面,朝翻滚的江水而去。
他脑补撞击初速、上下落差、以及在空中形成的抛物线,就像年轻时比拼谁尿得远而形成的一条亮晶晶的弧线。
但瞬间,周煜就被彻骨的寒冷包围,冷得让周身的痛仿佛被冻住,没再继续撩拨他脆弱的神经。
他看到一艘船的模糊影像,或许这是唯一的希望。
江水翻滚污浊,带着股腥味,不断拍在周煜脸上,他屏住呼吸,尽可能不让自己呛水。
来不及细想雅鲁藏布江能不能行船,出于求生本能,周煜抬起胳膊,忍着剧痛继续朝大船挥舞。
他的腿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寄希望江流将他慢慢送去。
周煜突然想到个问题,那些冬泳的老爷子们,莫非都有自虐倾向?
这么冷的水,两颗荔枝难道没被冻成鱼丸?
……
郑雪芸紧张得,将小拳头攥得苍白而不自知,她只盯着水中的人,还有不断朝那个人接近的两名船夫。
“快点,再快一点。”
少女嘴里喃喃念叨,仿佛这样能为船夫助力。
两个船夫的水性非常好,只是片刻工夫便游至落水那人的身边。
一个人将纤绳将那人和木桩一圈一圈的绕紧,这才朝船上挥了挥手。
“拉!”
船上艄公喊了一声,几个船夫铆足劲,双臂肌肉显出分明的线条,将落水的人和两个船夫一起拉上货船。
……
意识模糊而迷离,身体触觉却尤为敏锐。
周煜睁不开眼,但他感觉有人用绳子将自己与木桩绑在一起,而后是一股巨力,拉着他在冰冷的水中穿梭。
片刻身体脱离江水,一道道细流沿着皮肤滑落。
绳索巨大的拉力,仿佛要将他嵌入木桩,疼得他感觉浑身像被扭成麻花。
思绪已经游离,周煜觉得有很多双手在身上摸来捏去。
有手指、有手掌、有的轻、有的重,每次触碰,都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剧痛。
像有人用针,时不时狠狠刺挑他脆弱的神经。
周煜突觉一阵剧痛自腿间传来。
这谁啊?
那地方能那么大力捏吗?
……
人被拉上甲板,船夫忙不迭的将落水者身上的纤绳解开,动作极其粗鲁。
仿佛绑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木头。
郑雪芸躲在父亲身后一看,是个脸色惨白的少年。
少年年纪不大,眉眼生的极其清秀,只是紧锁的双眉,显出他正忍受的苦难。
郑雪芸抚住因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右手捂住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
少年的衣着十分华丽,但已被划得破破烂烂,肋下衣衫被很整齐的划开,露出下面长长的一道伤口。
伤口已发白,却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
血瞬间就将少年外袍染红,郑雪芸“啊”的轻呼一声,顿时感到一阵晕眩。
从江里捞上的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根本数不过来。
四肢除了左臂还算完好,右臂和双腿都已折断,肋骨也折了好几根。
詹远道向阿紫递出个眼色:“先扶二小姐去休息,这里不适合你们。”
阿紫吓得脸色惨白,闻言想扶脸色同样惨白的郑雪芸离开。
郑雪芸缓缓摇头,口气却很是坚定:“我……我想看他被救活过来。”
詹远道带头朝前走去,朝几个船夫一挥手:“抬他到房间,贫道得赶紧施针,否则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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