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建方摇头：“不累。”
叶振扬问：“我觉得累！”
曲建方说：“那是你不天天挑。”
“你多挑几天习惯了，就不累了。”
叶振扬晃晃下巴，翘着腿顿了很久时间，突然开口：“所以，你娶个婆娘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家当一个主要劳动力。”
曲建方刚刚从被抓壮丁的悲催当中缓过劲。
叶振扬一句话就说到他的心里，曲建方当然很高兴。
只不过高兴的时间也就是吸一口烟的时间，等往外吐的时候，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一个很深沉的问题，很压抑。
龙渊村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年轻小伙子想娶的姑娘，人家看不上你。
他们把择偶标准降低一点，找那些生得不好看的，可是人家还是看不上他们。
家里每人六分田土，粮食、蔬菜、瓜果的产量一年就那么一点。
男人不在外务工，找不到钱，女方过来看着你家徒四壁的样子。
自行车、缝纫机、电视一样没有。
那她嫁过来做什么呢？
其它的村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出去修桥修路的，当石匠的，修房子的，一天好歹都能挣八块多的工钱。
有点手艺的木匠，给人打套家具总还是能挣点钱的。
篾将编些筐筐背篼耙子什么的也能卖几个钱。
可是龙渊这边适婚年纪的光棍们，有几个人手里有这些手艺的？
有这些手艺的，都娶到婆娘了，并且娃娃都在大队上读书啦。
男人手上有手艺，女人过来主内主外一起干活，共建美好家园，还有奔头。
你龙渊这一帮子老光棍除了有几分田地，还有个啥？
那不就是嫁过来种田干活当苦力的吗？
所以叶振扬一个问题就把曲建方给问懵了。
曲建方说：“我其实明年开了春，想去粤东看看。”
“听说那边现在一年都能挣七八千块了。隔壁村，去年有人找了一万块回来。”
这年头的万元户含金量就不用再强调了吧？
叶振扬说：“所以，你是准备把人娶过来，最好今年之内能怀上孩子。你明年开春一走，留你身怀六甲的婆娘在家种田，挑粮，洗衣，做饭，照顾你爹妈？”
曲建方的脸皮子突然火辣辣的。
狗曰的叶振扬，多读几天书，讲话真难听。
曲建方突然就臊眉耷眼地说：“振扬，我没你那口才。那姑娘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觉得是个过日子的人。龙渊现在这个批样子，我有啥办法。我就想你口才好，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对着她爹妈，我也不晓得该说啥合适。”
叶振扬还是第一回听说，大学生这个BUFF还可以给别人加，他慢条斯理地说：“跟你过去干啥，帮你把人骗回来。伺候你们一大家子？”
曲建方的情绪直落谷底，感觉没啥希望了。
最气的就是那一缸子的水，白挑了，气啊……
曲建方垂头丧气地要走。
叶振扬叫住曲建方：“建方，我大哥在堰塘边洗簸箕……你能不能帮他搭把手，把簸箕拿回来。”
曲建方挤出一点笑容来：“好！”
就看到曲建方飞快地跑出院子。
叶振扬坐在门槛上，再交抬头看着被屋檐禁固的天空。
现在再看天的感觉和当年看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这片天还是这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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