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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苑里那座双层亭中,一个天隼不住向外张望,一个绕着顶上的铜镜一瞬不瞬地观看,可惜镜里影像太模糊,适才南面镜中似有朦朦影团一晃即灭,犹如树影夜鸟,他疑是眼花,犹豫了下没作声,此时东面铜镜里忽也有模糊影子,一团团飞速掠动,他面色一变,再不敢有半点犹豫,拿起梆槌击响铜锣,又重重打了一声梆子,传出东面警讯。

内宅里挂满了纱灯角灯琉璃灯,楼舍廊亭光彩琳琅,但庭苑里也有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阴暗的墙脚处悄然落下一道黑影,甫一落地,黑影险些“咦”了声,只觉双脚粘腻湿漉,仿似踩落一口泥塘中,但那湿泥只裹及脚裸,细一凝思,便明白是墙脚下堆有沙土,雨下不住,自然化成泥泞之地。踩了两脚泥的人暗叹,提气纵身,向楼舍掠去,那手里不住弹出碎石,打熄了一盏盏纱灯。

婢女们点了灯,又帮着几个女尼堆好沙土,一群女子都守在清芷楼。楼上有女尼寸步不离护卫善如,楼下也还有四个女尼与婢女在游廊间守着。几个女子见灯火自庭苑那头一路向楼舍间熄灭,女尼们凝神戒备,几个女婢互相惊望,有问是不是风吹了,两个又拿了火烛过去点灯。点到几处厢房外,两女婢便吱吱喳喳说叫个不休,不一会倒转回游廊与众女说起来,也不是撞鬼遇贼了,只是在屋檐下行廊间,看见了不少湿粘的落泥。有胆小的便神叨叨起来,说了几句神鬼的话,被众婢一顿骂。女尼们暗中打了个眼色,两个飞身到厢房那边,沿着泥迹追寻贼踪。

忽然哧哧哧数声轻响,清芷楼四下的灯火瞬息灭去,婢女们惊呼,两个女尼却已凝神听得飞石来处,身形一晃,一齐向楼角扑去。那贼人本欲故伎重施,趁暗行事,哪知一手石头打出,却有三四处失了手,那几处挂灯只晃荡了下,并未熄灭,两灯在楼门,另两灯是在楼上廊道。那四盏灯原是琉璃八角花灯,贼人当是纱灯击打,连琉璃罩都没打碎,只一怔间,两女尼扑身打到,那贼不及躲藏,回手接了数掌,他武功较两女高,又不欲缠斗,接连两下重手打得两女尼踉跄倒退,脱身而去,一路逃遁又是一路灯熄火灭。两女尼沿灯熄处追寻,追到内墙边也不见贼影,疑已越墙而脱,恐贼人有伏,并不敢追出内宅,又在庭苑院舍各处查寻了一阵,方悻悻然回归清芷楼。

那个踩了烂泥逃出内宅的贼子,躲到最初潜入的南墙边,一片花藤下,候了一会,听见锣鸣梆响,与前次听到的略有不同,闹不清这别院里报的什么讯,只是谨慎地藏紧了身子。又过了片刻,两条人影前后脚来到,都潜到花藤下,三人碰面交谈起来。

最后到来那位压着声问:“二位老哥可有所获?”比他先到一步那人开口,音若败絮,衰缓地道:“惭愧!匆忙间走马观花,未能细寻,有负老弟所托了。”最先到来那位轮流提起左右足,丧气道:“不留神着了土地神的道,这两脚烂泥虽不致泄露行踪,却让人倒霉。老弟啊,那边宅院是女宅,只不似有你要找的盗宝女贼,老哥被两个尼姑撞破了行藏,实在晦气得很,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那最后来的人暗中向他们拱拱手,说道:“劳累二位老哥了,我却还得再寻一寻。老哥们出去帮小弟送走那帮门人,不必告知他们小弟的行踪。再烦请宋老哥明早安排几个可靠的鱼贩来,接应小弟出去,这事也就了了。”那声音衰缓者道:“不消说的,宋老儿在桥边掌船,洪老弟在院外帮着,有咱四人在,定不会让你的门人落下一个。只是老弟千万小心,寻不到你那门中宝物,也不要把性命搭上了。”那后来的人道:“老哥们放心,小弟走还是走得掉的。”那二人与他道了声珍重,小心地从藤蔓间翻墙离去。墙内嵌着的灯已被他们打灭,双层亭那处铜镜影像漆黑,观镜的天隼一无所觉。

那闯内宅的贼逃出不久,沈述负伤敲响了内宅的院门,还是那个值守的女尼问话,他报了身份,喘息着问:“小姐如何?”那女尼答道:“有一贼闯入,现已被击走,小姐无恙。”女尼听他语声急促,呼吸浊重,不由多问了两句:“侍卫长受了重伤?可要紧?”沈述却道:“无妨。”

内宅的贼虽被击走,他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召了这处一个守卫,吩咐去召集别院中残余的守卫,往中院去看守书房。若说二门那处院落有甚重要之物,便是罗天弈书房里的书信公文,但那些文书再重要,沈述也知少府君心里,最珍重的还是内宅里这个姐姐。他吃了点止痛伤药,那高手没有追杀他,实令他意外,然而万一还有闯院的杀来,他死也得死在此处。

沈述便在这院门处坐守,不一会双层亭那处传来东墙警讯,他一阵焦虑,又吐了点血,昏昏沉沉地守了一阵,忽然地面一阵阵震动,院外一片马蹄踏来。他先是震惊,继而大喜,暗道莫非公子恰巧归来?

他响箭才放,天赐府军的营房在聚宝山附近,纵有未休寝的卫军得讯,赶来也需要些时候,那些在夜间执行差事的天隼,散落府城各处,互相传讯,也不可能那么快来援,因此他猜是他家公子赶巧回府了。

重伤神昏之人,倒没想过会不会是仇敌大队人马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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