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看起来十分疲惫,但双眼仍然十分有神。
“师傅……这是现实,才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过家家呢。”暮云眼神微微有点飘,“对吧?”
“?”悠仰起头来,不知所云。在背对阳光的方向,似乎暮云比所有的光都要耀眼。
“师傅,一切的一切,虽已冥冥注定,可还是有人会有不甘吧。”
暮云蹲下来,用右手慢慢挪向悠的头顶。“你头发乱了,让我……”
不,不要说出那个让一切清零的答案!
悠拼命向反方向纵出,却忽然,眼前一黑。
……………………
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是自己思念成疾了吗?可是这样轻浮的事物,真的值得自己珍惜吗?自己是不是太愚昧了。到了最后,只会感到自己追逐的气泡愈发的沉重,到了最后,被感情裹胁的自己,只能向着毁灭义无反顾的行走。
所以,悠咒骂着自己,再怎么要有情感,也不能对这个间谍啊,这人可随时可能杀了自己啊。那一天那个秋风庄成员说到对,她怎么不可能实在使美人计呢?
可是,喜欢上一个你讨厌的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
需要吗?
不需要吗?
…………
愈发向着梦魇中索取指引,道路越发清晰:越是要破除深渊,最好的办法除了自己成为深渊之外,就是凝视深渊,乃至于浸入深渊。
悠不敢想了,出门迎着朝阳出门用早膳去了。
食堂设在原来的会客大厅。
等到了大厅前,人都到齐了。
一口热粥灌下喉管,总算是把情感压回了心里;一口半生不熟的鸡蛋塞进抗拒的口腔,总算是祭奠了自己逝去的安稳。
“庄主,关于卧底的处理结果,我们已经商量出来了。”悠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自己没有看到食堂里有无常。
说话的自然是林韵,她作悠的侍卫已经很多年了,有些事情她做起来可能冒冒失失,但大事她必定雷厉风行。这就是她的个性。
“结果?”悠并不回头。
“暂且押在秋风庄;名号取消,不再是您的弟子。”林韵一口气报完。
悠继续低头吃饭,并不加以评论。
当天下午,悠在林韵的督促下,铺开了笔墨,开始给凭栏关上的弦德居士(三妹),重四弟写信,通报自己建立秋风庄的过程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另外,悠真的不知道无常的事情笔下留几字。毕竟,“家丑不外扬”。
悠回忆起那一天的梦,又是不希望它是真的,某种程度上,又希望它是真的。
六百多年,竟然是不带丝毫情感的过活。
可悲。
或许,永生所铸造的本就不是像机器的人,而是像人的机器。
第二天,林韵敲开了悠书房的门。
悠满怀近乎为侥幸的希望仰起头,直面从门口冲撞而来的耀目之光。
“无常全招了……无常是假名,暮云也是。所有她通报朝廷的文书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林韵有所顾忌的启齿了。
怎么?无常是假名,暮云也是。原本在刀锋上缠好的锦缎分崩离析:这么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她不肯那么她替自己治疗又算什么?是表演吗?她从头到尾到底有没有情感?为什么自己明明那么照顾她她还骗自己?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她的真名?
不对。
从她那时跪在地上的小丑表演开始时,自己就应该怀疑了啊……
自己,那么贫瘠了吗?为什么要用这样半路赶制的爱意来做自己心脏的材料?
悠近乎崩溃的疯狂追忆。所有回忆随着心跳剧烈搏动。悠用双手撑住额头,以抵御这肆虐的崩塌。
林韵低下了头:“如果师傅还是放不下她的话,在下可以领你去见她。在被驱逐前再见她最后一面。”
………………
鞋底拍打坚硬的,凹凸不平的,在低洼处还积蓄这浊水的岩石台阶,开始顺着火把的微茫向下。
“就在这里。”
不可动摇的铁栏杆后,白衣少女颓然半跪在地上,右手被末端连在天花板上的铁链牢牢束缚。
“暮云,师傅来看你了……”悠强自笑着,敲了敲铁栏杆。
暮云猛地抬起头,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目光努力的去触碰铁栏杆外的悠。这幅画面就恰似那天她替悠爆炸伤口一样,又像悠梦中苦苦追寻的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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