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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

月色朦胧挂在天际,天黑得彻底。鸦雀声里,是对白日的怀恋。

白日里,槲寄尘都躲在密林中,只悄悄探查路线,睡觉补充体力,并不敢走远了。

天一黑,他又开始了赶路。

没人把守的崖壁,正是因为太过险峻,相信没人能爬上来,所以才不设防,这恰好给了槲寄尘偷溜迂回上山的机会。

但机会是机会,能不能爬上去却得另说。

一个半时辰过去,槲寄尘觉得有些疲累,靠着大树歇了一会儿。

一模腰间的水壶,太轻了,他没剩多少水了。

再找不到上山的路,恐怕就要渴死在半道上了!

对着模糊成一团的月亮,他暗自默默祈祷,希望好运能降临在自己身上,不要在走错路了。

果然,在一个时辰后,他成功绕到了后山。

途中解决了两个巡山的人,也算有惊无险。

从他所站的位置往下看,视线被一个小山头挡住了,越过小山头,往下一片,边都是白云宗的大殿和住宅,其他几个连绵的山峰隔得并不远,估摸着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大殿。

槲寄尘站在小山头俯瞰山下,点点灯光像点缀在这大山中一样,如同点缀夜空的星星。

他累极了,一口喝了水壶里仅剩的最后一口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没想到,事情竟能如此顺利。

看着这山下的点点星火,槲寄尘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先潜入哪一间房,慢慢才能打探到木清眠被关押在哪个地方。

白云宗的几处灶房,林寅都去了一趟,伙夫们虽感奇怪,却并没出言询问,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要记住一点,今夜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大声叫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大殿内。

林寅道:“宗主,都安排好了!”

白岩一道:“嗯,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是。”

林寅走后,白岩一的五徒弟,章会好奇道:“师父,您怎么那么能确定他今晚会来?万一他不来呢?”

白岩一没回答他,只淡淡地略过他一眼,看向他身旁的二弟子——李涸泽。

白岩一眼里闪过一丝精明,语气淡然道:“涸泽,柳辰疯癫,你六师姑那里缺乏人手,你辛苦去六峰一趟,看着点那些弟子,天亮回来就行了。”

几位弟子面露惊讶,齐齐看向李涸泽。

没想到他面色平静,就好像是去做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眼里古井无波。

他点头行礼道:“弟子遵命!”

章会是个憋不住事的,正准备问他师父,为什么要派二师兄去六峰,却被一旁的大师兄谢无因扯了扯袖子。

正当章会又要看不懂脸色问谢无因时,被谢无因瞪了一眼,他便没敢问。

白宗主对他二人的小动作选择视而不见,又吩咐了其他几人去了另外的地方,这才回头看向剩下的人。

“无因,章会,你们两去木七原来的住处守着,清衣,你跟我留在大殿里。”

“是师父。”

章会不肯,他还有话没问云清衣呢!

“师父,我猜清衣也想去外面守着,要不就留大师兄和您待在大殿里吧?”

白岩一看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澈,不似有心机,心中默默叹气:自己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傻不愣登的弟子?

云清衣倒是想出去,但小腿的伤还没好,而留在大殿里也是一种煎熬,他真的恨自己怎么就睡那么晚,早知道就装睡不来了!

白岩一冷了脸,道:“无因,把人带走。”

“师父,我…”章会剩下的话就被谢无因一只手掌捂在了嘴里。

白岩一慢慢踱步到大殿正上方,冷声道:“伤还没好,又何必出来,去椅子那儿坐着吧。”

云清衣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战战兢兢地站着挨训了。

一个挥掌间,大殿里的油灯和蜡烛近乎全灭,就留了白岩一手边的一盏。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云清衣颇不适应,好像一下子就和黑暗融为一体,或者说是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

他安全感全无,紧紧扶着椅子的扶手,手心沁出的汗打湿了扶手。

漫长的等待最是熬人,大殿里的二人都眯起了眼。

云清衣忍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等他再听见章会咋咋呼呼的声音时,一睁眼便看见大殿内亮堂堂的,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而那殿中被林寅押着的人,便是那槲寄尘!

他真的来了!

他被抓到了!

云清衣见这眼前一幕,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用五味杂陈应该差不多。

他起身慢慢朝前走近,他看见槲寄尘眼中明晃晃的怨恨,在看到自己时,最为强烈。

白岩一发话了:“无因,涸泽,林寅,鸣歌,你们四人留下,其他人回去吧,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他一步一步走近槲寄尘,弯腰将一把拽住槲寄尘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仔细将他的脸打量了个干净。

突然,他猛得一甩手,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疼得槲寄尘倒抽一口凉气。

云清衣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章会还想问点什么,嗫嚅着嘴。

白岩一瞥见他二人还未离开,扬起的笑容立马收回,眼神瞬间阴鸷冰冷,缓缓道:“怎么,需要为师亲自送你们回住所吗?”

二人不敢磨蹭,缩着脖子麻溜离开。

白岩一看向槲寄尘肩上的手,说道:“放开他。”

“宗主,此人…”鸣歌话还没说完,林寅已经痛快地将手撒开。

看见这一幕,鸣歌话头戛然而止,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肩上没了禁锢,槲寄尘立马起身想反抗,还没来得及出手,被白岩一一脚踹飞,砸碎了座椅,砸到地上口吐鲜血。

槲寄尘爬起来,做好了攻击的架势,嘴唇努了努,却没声。

白岩一问:“你们点了他哑穴?”

林寅道:“是的,宗主。”

“解开吧!”

谢无因犹豫道:“师父,此人嘴太损了些,还是让他哑着好。”

而林寅几乎是从不违抗白宗主的命令,尽管谢无因还在那里解释原因,他已经手快讲槲寄尘哑穴解开了,并站得远远的,生怕白岩一和槲寄尘对打会牵连到他一样。

果然,哑穴解开的一瞬间,槲寄尘带着动听的语言,良好的个人素质,将白岩一及在座的几人都雨露均沾,将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白狗贼!我*你先人!你个娘死了投胎成狗杂种生出来的没人性的杂碎,我…”

“我做你娘的梦,你真他妈是*了狗了!你活该…死了坟被泼屎撒尿…”

“你抓我?那可真是打灯笼上茅厕——找死!…”

他语速极快,几乎不重样,用词犀利,言语深入人心,直击心房。

阴阳怪气的语句更是层出不穷,谚语歇后语一扑通全靠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全部输出。

饶是见惯了木清眠毒舌的白岩一和谢无因,也感到震撼。

骂得太脏了!

四人脸色抽搐,林寅离得远远的,躲开了这一番语言攻击。

槲寄尘骂累了,才刚停下不到一息时间,被骂得最惨的白宗主便出手了。

一掌就将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的槲寄尘掀翻在地,速度快出了残影。

鸣歌选择给二人留出场地,也默不作声地悄悄往边上挪动。

剩下的谢无因和李涸泽二人极有眼力见的,悄无声息的小幅度往边上靠。

都挨着墙站定的那一刻,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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