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片地面彻底变成蓝洞样的深水，商修生才停下了灵力的运转。
落在地面的力道不小，水面却一丝涟漪也无。
而轻轻探手于水中，就能感受到那一丝温柔的流动。
商修生面色一喜，带着小龙一同没入蓝洞的深处。
被水流包裹却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极为奇妙，如果非要说出那种感觉，商修生只能想到婴儿在羊水中的游荡。
水下的四壁并不同于绝地壑的绝对光滑，反而是重岩叠嶂各有千秋，与通天顶相比只是没有苍翠与浓白的色彩之分，其巍峨仪态却是学了个十之七八。
身边比起龙更像一条鳄鱼的小龙比商修生更加好奇，在发现主人没有任何不适后绕着圈子下行，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四周的峰峦。
“这地方好是好，就是怎么游了这么久都没见底？”当身边的光线彻底消失，与小龙的联系也只能依靠模糊的感应，商修生终于生出疑问。
他靠近一座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山峰：“不会真的是个蓝洞吧？”
手指接触到的山峰没有粗糙的岩石感觉，反而是玉样的光滑细腻。
随着温润质感传入脑中的还有一个画面，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少年一言不发，提起匕首割断跪地青年的喉咙，任凭鲜红泼了满地满身。
商修生顿生好奇，将手挪向另一座山峰，这次他看见了自己驭使『鳞翅蝶』震慑黎约的场面。
一座座山峰摸过去，他先后见证自己计说锦为信、竹楼破蛊阵、助池影徊取药、震慑苗忆诗的画面，甚至轻易预测到后面与苗雨晴千尺血博弈的画面。
这些亲身经历时不以为意的事情，如今以旁观者看来竟无一不是震颤人心的大事。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做过这么多事了……”商修生环视四周的峰峦，似乎了悟了什么。
“这一路走来，看似峰峦迭起，其实出于我本心自愿去做的事情，却寥寥无几……
“这种被操控下做出的大事，虽然看起来羡煞旁人，实则内心却一丝真实感也无……
“这些山峰深藏水面以下且使我不觉壁立千仞，怕是皆出于如此原因……”
商修生想起上方那些细节不足的重岩叠嶂，若是自己有了新的惊天之举，那些山峰中必然也会充斥着当时的画面。
如果可以，他希望未来自己在看见那些画面时能和真正的旁观者一样热血沸腾。
而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能脱离掌控完全独立的基础之上。
商修生抚摸着空白的温润山石：“我重活这一世，除却卑躬屈膝为人鹰犬，总该干点前世做不到的事情吧。
“银月寨，注定只是一个起点。既然你们口中的我有中土血脉，我倒要看看那中土究竟是什么样子，让你们个个都讳莫如深。”
水下的深处顿生漩涡，搅动得小龙都从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回到了主人身边缩着。
感念到那漩涡的动力竟来自于瘦弱的主人，小龙先是倒退几下将主人打量一番，确认其人没有故意搅动波澜伤害自己的意图后才把脑袋拱入少年的怀里。
它推着心潮澎湃的少年一路上行，最终突破了水面的束缚，一同悬停在五彩的云气之下俯瞰蓝洞。
商修生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蓝洞，漩涡的力量并未因为他的离开消减分毫，反而随着他的心绪波动愈演愈烈。
下方的镜面被漩涡打破，雪浪卷起，如剑锋林立。
他轻抚身边小龙的脑袋，深深吸气，骤然阖眸。
白雪散成飞霰，剑锋隐入尘烟。
只余水镜湛蓝无声。
一人一龙降落在已无法倒映云霓的水镜表面，四下的云气都沦为他们的背景。
商修生再次摸了摸小龙的脑袋：“近来可能要委屈你多供给些灵力了，想要摆脱苗雨晴乃至银月寨的禁锢，需要学习的灵术不在少数。”
小龙不再稚嫩地点点头，随后身躯一摇投进云气的怀抱。
商修生也意识到自己耗费的时间太久了，如果再不返回现实，只怕银月寨又要被多方势力弄得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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