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抱住奶奶,一瞬间竟哭出来,似乎周皎皎是她唯一的支柱,拥抱可以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她奋力地哭,像是在发泄今天的惊吓。
周皎皎从她断断续续的抽噎中零零碎碎的拼出了周忆雪的话语,她慢慢抚上周忆雪的脊背,后来转为轻拍周忆雪的脊背,用哄初生的婴儿的方法哄着周忆雪。
“奶奶,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我只相信奶奶。”
“奶奶,我今天差点死了,我好害怕死·····这样······我就见不到奶奶了。”
“忆雪,乖,怎么会见不到奶奶。忆雪永永远远可以见到奶奶。”
这时周忆雪突然想起二牛哥以前虽然跟大家伙一起吐槽他家的奶奶舍不得扔年货,但是真当二牛哥奶奶死了,二牛哥依旧哭的痛不欲生,缓了好几天才走出悲痛。
周忆雪猛地抬头,葡萄似的清澈大眼盯着周皎皎,像是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奶奶会离开小雪吗?”
奶奶周皎皎抚着周忆雪早已哭花的小脸,“奶奶,不会。奶奶永远不会离开忆雪,奶奶会一直陪着忆雪长大。等到忆雪结婚有了小娃娃,奶奶成了太奶奶,奶奶都不会离开忆雪。到时候忆雪不要嫌我烦才好。”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忆雪这才埋进奶奶的肩头,嗡嗡的哭,越哭越小声,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可在她背后,周忆雪并没有注意到奶奶眼里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周皎皎此时面部背对着周忆雪,嘴角却有些发颤,眼里闪过不忍与挣扎,但随后又落于坚定,说出的话语出奇的冷静,像毒蛇吐出的森冷信子。
“那忆雪能再答应奶奶一个要求吗?今天晚上把这个木盒子里的红绣鞋放在你的床头,如果可以的话,放在你的心口。”
见周忆雪没有回答,周皎皎又再次询问,
“可以吗?我的乖忆雪。”
“可以的,奶奶。”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周皎皎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祖孙俩又好一番谈话,周皎皎将周忆雪送进周忆雪的卧室,还特意嘱咐今天晚上别离开床半步,随后便帮周忆雪关好房门。
“奶奶,再见。”
“忆雪再见。”是该再见,因为今晚过后说不定就是周雪了,不是周忆雪了。
周皎皎嘴角的弧度放大,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母亲。
因为今天一天的恐怖经历,周忆雪一直将红绣鞋放在自己的心口,但自己始终睡不着,直到夜半子时,邻居家养的黑狗突然开始吠叫起来,由远及近传来唢呐声。
自己的房门被不断敲响,像是电视剧里的丫鬟发出的声音,“小姐,我们进来给你梳妆咯。”
见屋内仍旧得不到回应,屋外的鬼似乎恼怒了起来,开始疯狂的砸门,还有的鬼,用指甲挠门,发出令人恐惧的声响。
是一种指甲挠人骨头的声音直刺周忆雪的脑仁。
门发出“砰砰”的闷响,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钟门就要倒下。
似乎门外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孤魂野鬼,他们齐齐地发出怪笑,“嘻嘻嘻嘻嘻。”
孩童的歌谣也变得愈发尖利刺耳,发出不断的尖叫刺人耳膜。
鲜血渗进门缝,化作一只又一只血色的大手向前不断摸索。
周忆雪此时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一只手紧紧攥着红绣鞋贴近自己的心口,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身体因害怕而蜷缩起来。
红绣鞋此时也不断涌出热腾腾的鲜血,散出热气,周忆雪只觉得涌出的鲜血像硫酸一样腐蚀着自己的皮肤,但她仍旧记得奶奶的嘱托,在她心目中奶奶是全世界最好的奶奶。
红绣鞋里还不断涌出毒虫,先是蛆,后是蜈蚣,后来便是蜘蛛。
他们从身上爬过,先是手腕上啃食出白骨,慢慢爬过全身,周忆雪此时忍住剧痛,不发出一点声响,直到整只手都被啃食成渣子,红绣鞋才落在床榻上。
毒虫慢慢的折磨着周忆雪的心智,但周忆雪的双目因恐惧而睁大,但仍旧不肯发出声响,因为她五岁时看鬼片后,曾问过奶奶,要是遇到鬼敲门怎么办。
奶奶说,只要不应声,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自会散去。
只是,现在,怎么办,奶奶,我等不了天亮了。忆雪可能要死了。
周忆雪似乎已经认命,闭上双眼。
现在周忆雪身上白骨遍布,仅有的皮肉上仍有毒虫在不断啃食,麻痒痛,但痛占大多数。
痛觉充斥着周忆雪的全身,就连屋外鬼魂的嬉笑声,敲门声,歌谣声,周忆雪都听不见了。
浑身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好疼。
想必自己此刻与十八层地狱里面的下油锅的酷刑也不遑多让吧,周忆雪苦笑。
周忆雪此时身上没有一丝肉,毒虫有的已经蔓进她的口鼻,一种窒息反胃感。
正当一只毒虫打算爬进周忆雪的眼睛,天空泛起鱼肚白,天亮了,亮光从玻璃窗透进来。
阴暗鬼祟全部荡尽;玻璃窗似乎从来没有崩裂;房间里干干净净,也似乎从来没有血蔓进来;床上红绣鞋还保持着原样,一如既往的精美。
周忆雪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贪婪的大口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窒息感,如火焰灼烧般的疼痛感似乎仍历历在目。
她穿好拖鞋,打开门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刚伸了个懒腰。
突然听见了爸妈从奶奶房里传出来的悲痛哭号,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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