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也许在你看来这不公平,不管怎么说你让我活下来了,所以你要什么补偿的话可以尽管提,我能付得起的一定会给。”
可出乎戈恩斯意料的,夏晚生摇了摇头,像是根本不在乎戈恩斯的去留。
“不用。”夏晚生伸了个懒腰,“我说过了这是交易,交易就得是自愿的,反正你点了头,所以接下来要离开这儿去哪儿都无所谓。”
“‘点了头’……这说明什么?”
戈恩斯心中的不安被扩大了。
“说明你有了向我借用力量的机会,一共四次。”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没了。”夏晚生说,“我可不是什么奸商,没有其余的隐藏规则了,就这么一条,我不是在强迫你,而是为你提供了一种可能。”
“可能……?”
“是的。”夏晚生点点头。
“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
“至于店长那边我也联系过,说我们趁那怪物杀乘客的时候跑走了,如果这时候你去辞职,她应该也是会理解的。”
夏晚生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这模样不禁让戈恩斯思考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会选中自己。
可戈恩斯知道不能细究,越是想知道答案越是会陷进去。
“我们扯清了?”
“大概是吧。”
“……”
戈恩斯胸口的沉闷感还是没有消失,他吐出一口浊气,从大衣里找出手机准备和店长说终止任务的事。
“哦对了,如果你要走的话得把睡衣留在这。”夏晚生提醒道。
“知道。”戈恩斯点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半晌也没想好措辞,于是他只能再看向夏晚生。
“你打算继续调查?”
“是的。”夏晚生又点点头。
“你不是恶魔吗?”戈恩斯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兴趣罢了。”夏晚生回答的很敷衍。
“……”
戈恩斯心烦意乱地将手机丢在床上,去解胸口处睡衣的扣子,可当他手指碰到胸口的那一瞬间,他僵住了。
他摸到了一块钢铁。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戈恩斯狂奔到卫生间,在镜子面前撕扯开了睡衣。
他的肌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显然是昨天晚上留下的,但已经全都结痂了。
可在那之中有一块伤痕格外明显,那一片褐色的疤痕,丑陋无比,像是被挤干了水分的老妪脚皮,它位于戈恩斯胸口正中间,宛如一支烟花在他胸膛里炸开留下的痕迹,‘烟花’四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鳞片,它们扎根在戈恩斯的皮肤下,仿佛具有生命一般随着戈恩斯的每一次深呼吸蠕动起来。
戈恩斯见过无数次这个东西,不管是在现实里还是在睡梦中,这东西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他和乔娜。
“……噩兆。”
戈恩斯给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
这不是在做梦。
而在身后正把玩着身份卡的夏晚生也跟了过来。
“啊,忘记告诉你了,戈恩斯先生,我们交易的内容是‘你点头’我就救你一命,至于治疗噩兆不在我们的交易清单上。”
夏晚生说。
“那只生物和恶魔有关,而你当时几乎整个人都要被它吃掉了,噩兆已经深入你的五脏六腑,纯靠我你才能维持生命与人形,但这只是暂时的,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走动都会让其愈发严重,我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噩兆会比你更恐怖了。”
戈恩斯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夏晚生的话,他试探性地先是触碰到那片疤痕,然后指甲落到鳞片上,入手的感觉仿佛是抓住了一块会呼吸的钢铁,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摩挲自己的指纹。
好像是在被猫的舌头舔舐一般,让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接着他将指甲扣到鳞片与皮肤的交界处,用力向下一撕!
“草!”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戈恩斯瞬间昏厥过去,他感觉自己扯动这一小块鳞片的同时,身体里的脏器也不受控制地被撕扯,好像它们已经和鳞片融为了一体。
“都说了它们已经在你体内扎根了,你就算把皮扒了也没用,除非你将全身的脏器和血液都换一次……那说不定两年内它不会再生。”
夏晚生不知道是在劝诫还是在冷嘲热讽。
“闭嘴!”
戈恩斯双眼通红地骂道,他从喉咙里吐出野兽呜咽似的吼声,一边怒骂一边在胸口挠出一片血痕。
“啊……”
他双手扣紧胸前的鳞片,在一段长到令人窒息的喘息声后,戈恩斯发出一声怒吼,手臂猛地一挥,胸前的一块皮肤连同两枚鳞片被他撕了下来!
这次戈恩斯一声都没有发,钻心的痛楚使他根本没法出声,喉咙好像被攥住了,他只能像缺氧者似的发出呻吟,脸部涨成红与乌青交杂的颜色,紧跟着戈恩斯一头摔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吐出一滩酸臭的胃液。
“别再继续了,你会死的,戈恩斯先生。”
夏晚生将戈恩斯翻成侧躺的姿势,好让他不至于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窒息,地面上漫开一滩血渍和组织液类的液体,那两块鳞片在地面上扭动着,向着戈恩斯靠近。
而后者的胸口处多了几个黑色的小血坑。
夏晚生并没有耸人听闻,戈恩斯已经被噩兆缠身了,每一块鳞片下都连接着他的脏器、肌肉、神经和血管,恍若吸收够营养破土而出的树苗,戈恩斯想要将它们清除除非能连同自己的内脏一起拔出来。
“噩兆是扎根于‘血’的病症,具有传染性和共鸣性。”
夏晚生蹲了下来。
“就和两只恶魔靠近会引起对方的察觉一样,两位噩兆患者相互接近,一样会引起对方体内噩兆的波动……换言之,戈恩斯先生你没办法再接近其他的噩兆患者了,不然你们两个的病情都会加重,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注视着戈恩斯扭曲的面容,淡淡开口道:“需要我帮你抹除它吗?只需要四分之一的生命就足够了。”
“去……去死……”
戈恩斯佝偻着腰,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苦了,模糊记得上一次还是被人拿锤子砸碎了小拇指的指骨,但和现在的疼痛比起来,那一锤子就和爱抚差不多。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承受的折磨,只要是还有痛觉的人就不可能抵御。
“不愿意的话,要不要试试另一种方法?”
夏晚生笑了起来。
“听说恶魔的遗骸能治愈噩兆……好巧,我们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的吗?”
咚咚咚……
正当戈恩斯挣扎之际,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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