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位夫人对自己似乎真的很有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杜林只需要礼貌地回答问题，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松一口气。
话说伊莎弥尔夫人的私生女，那个小女孩呢？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么？有着这么显赫的身份，却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想也挺可怜……杜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脑中莫名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又闲聊了几句，伊莎弥尔夫人忽然话锋一转，状若无意地问道：
“我听兰登神父说，你还没有受洗？”
杜林怔了怔，像是没有料到这种展开，半晌才点头回应道：
“是的……您？”
杜林已经过了第一次受洗的年纪，按照教义下一次受洗的时机应该是在成年。虽然也有改信的时候要受洗的说法，但兰登神父一直没有提。
或许是因为杜林一开始就主动表示自己是母神信徒的缘故，总之受洗的事情一直不了了之。此刻伊莎弥尔夫人突然提出来，杜林一时有些发愣。
“这种事情可不能轻视……正好。”
伊莎弥尔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位高贵雍容的女士身体微微前倾，眼中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色，她微微一笑，声音柔和：
“杜林，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教母？我和戈兰可以为你受洗。”
“不，不用，这件事情我得询问一下兰登神父……”杜林下意识想要拒绝，才发觉这样不太礼貌，有些慌乱地寻找起理由。
伊莎弥尔夫人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听到杜林的拒绝：
“没关系，这是敬神的事情，我想兰登神父也一定会支持……”
“但是……”杜林绞尽脑汁地想着，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干脆直接说道：
“抱歉，夫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实在抱歉……”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伊莎弥尔夫人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又补充了一句：
“一定要好好想想，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有许多家庭都为孩子筛选合适的教父教母则感到苦恼，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自己就是杜林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教母。这话也并不虚假，作为勋爵夫人，城内很难再找到比她地位更高的人。
但不知为何，杜林本能地对此感到抗拒。这种抵抗几乎没有来由，就如同几月前，他拒绝称呼“灰之圣女”为母亲。
沉默了片刻，杜林抬起头，斟酌着词句，委婉但坚定地拒绝道：
“抱歉，夫人，我想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生命圣经》说，‘只有身与灵做好准备者，那些相祂的，哪些准备好归于祂的，方可与之立约，方可为之施洗。’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杜林还是害怕冒犯到这位勋爵夫人，搬出教义来，说出好大一段。伊莎弥尔夫人面上的笑容淡了，她静静听杜林说完，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杜林难免有些不安，但依旧没有松口。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伊莎弥尔夫人嫣然一笑：
“没有关系，等你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这位夫人似乎很有自信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杜林记得她从前似乎也说过一次。又聊了两句，杜林向伊莎弥尔夫人告别，门口的卫兵走进来，领着杜林出去。
直到离开执政府邸，杜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像是忽有所感，他下意识回过头。伊莎弥尔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与身旁的女仆南茜一起微笑着目送自己。
二楼，一个窗口前，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个月相玩具，站在窗前轻轻朝自己挥手。几扇窗户后，似乎还有几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这些视线都没有恶意，或许只是府邸里的佣人好奇地想要看看最近城里的名人。但杜林还是一阵不寒而栗，他这才发现庭院里的花有一半已经凋谢了下去，他朝正微笑着向自己示意的伊莎弥尔夫人挥挥手，转头快步离开了这栋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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