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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二进正殿东梢间,外书房。辰正。窗外蝉鸣渐起。

东次间是茶室,有啥亲近的客人请来这里说说话,其实没啥用。正堂自然办正事,可苏烈也没多少正事可办。

书房分了里外间,外间三四丈见方,宽阔明亮。东面丈高通墙书架上,典籍满满当当,架前一张八尺画案;南面三扇窗户俱都支起,窗前小几上几盆兰花,几两侧摆着高坐木椅;北面靠东设镶七宝飞天屏风,挡住了通往内间的门,靠西则是一张躺椅,旁设小几;西面进门两侧一对多宝阁子,上面放着各种珍玩。

正中面南是一丈长的楠木大案,上置两只独山玉笔海,毛笔如林,俱都干干净净,还没沾过水。案上正中铺着尺八的大梁银光纸。纸上面压着一对永昌的翠玉镇,右手边一个青瓷卧牛童子笔架,旁边一方走银铜砚台里蓄着墨汁。一堆高矮不一的印料立在案上,什么南安的田黄,永嘉的青田,不一而足。一角搁着一尊白玉山子。案边矮几上错金博山炉香烟袅袅。二三十卷织纹蜀素散乱着立在整雕的黄龙石缸里。

布置这个书房,宋有福,赵孟出了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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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烈就瘫在大案背后一张高背椅上。和眼前的先生四目相对。夫人说了,明年该束发了,再不找个先生教一下,说不过去。

孙正庭就在华烈对面,他觉得很刺激。

孙正庭年届四十,早已名重江左士林,声望正隆。是真正的饱学之士,为人端方,不好玄谈。若不是出身清寒,且自重崖岸,早应身居高位,不至于十年博士蹉跎。此时端坐于案前,宽袍博带,头上银簪平平正正。

今日授课已经结束。孙正庭心里却翻翻滚滚,静不下来。

镇南侯府不尊礼制。这东院无席无几无案,全是高桌配带背胡凳,这胡凳还带扶手,高足垂坐。唯独特意准备了自己身前这套,还算尊重。自己试着劝导苏烈要守礼如制,华烈却诚恳的劝自己试试他那个。

连高门贵胄都对胡俗青睐有加,遑论民间。长此以往,礼仪尽丧!

镇南侯近三四年广纳资财。侯府侈奢日盛,从侯府里传出来的新物件,让士林趋之若鹜,竞相效仿。文人雅士,莫不以此自夸。可偏偏都是文玩之物,没法说镇南侯骄奢。

可风议居然说镇南侯清雅!

……个屁!

侯爷因世子经义较为生涩,才再三礼敬,延自己为西席。自己斟酌再三,听说世子被圣人许为明惠,才答应下来。

没想到就赶上了这么个世子……

现在看来,世子盛名难符,师徒俩这回俱是金身难保。

不由得心中苦笑,让谁说,半天都教不会“在明明德”,怎么这也和明惠不沾边儿吧?这要传扬出去师徒声名尽毁矣。

孙正庭平和的说出:“今日即到此。世子可是身体不适?”

华烈不答反问:“夫子。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所谓读书为何?”

真--直上九霄!

这哪里能是一个十几岁孩童说出来的话?多少读了一辈子书的名士大儒也说不出来啊。

孙正庭豁然而喜,接着教!就冲着这句话,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

品味沉吟之间,正琢磨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世子突然坐正说道:“夫子,明日再说罢!”

孙正庭嘴里只吐出一个字:“可。”

世子起身离席作揖:“多谢夫子。”

然后笑脸儿一扬,走到孙正庭身边开口道:“夫子,我送您。”

孙正庭被他的变脸儿给逗笑了:“不必,世子。我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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