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思考片刻,开口对打领结的侍者吩咐道:
“贝瑟姆的身份特殊,我就是看他心术不正,才让他担了这份和教会交易的风险,被绑并不意外。只是关系到……消息有走漏的可能性。”
侍者听了,点点头,提议道:
“他的工厂和主要住处都在狄露威姆,我带人去查查?”
“查清楚是谁要杀他,受谁指使。交给你,我放心。”教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红唇勾起一个笑容,又突然搬过他的头,低声说道,“那个收了钱,让贝瑟姆入住赌注酒店的前台,知道的似乎有点多?”
“是。”
“但无论如何,还是他发电报通知了我,就给个痛快吧。”
侍者办事利落,不出四五天,事情便都有了着落。
第四天上午,一封电报从西港口发出,传入冰山会馆,不久后,教母等人闻讯赶来,与刚从狄城走水路回来的侍者碰面。随后,侍者在前带路,将她带入了一艘停泊货轮的船舱。
这艘船似乎已经有些年头,舱内光线昏暗,排气管道生锈,沿着堆积货物的狭窄通道走一段,便进入了一个扇形的空底舱。光从对面几扇密闭窗外投进来,照射在翘起的木质地板上,也照在一把椅子上——
一把椅子,被钉子钉在空旷的底舱中央,显得十分突兀——上面坐着一个人,手和椅背绑在一起,头上套了一个麻袋。
教母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她环顾四周,上下打量一番,给了侍者一个眼色,后者便走上前去。
“唰”,麻布袋被拽下来。
“你是……”
卡拉米蒂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人。
“贝瑟姆的助理?”
青年人浑浑噩噩的,紧闭着眼,适应了片刻有光的环境,才抬起头。助理在眼前恍惚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聚焦一看,霎时就清醒了。
紧接着,还不等教母上手段逼问,他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冶铁厂员工阿门德贪污财产,被贝瑟姆扣下半年工资,讨钱不成反被打,出院以后又遭到不知名人士绑架未遂,结果误以为是他的老板要灭口,为了保命,便到执法厅报案,甚至编造了一个证据,用沾血的一枚胸牌反过来诬陷贝瑟姆。
执法官随即盘查了贝瑟姆的工厂,他随后又接到审判庭的传唤通知书,一面担心与邪教勾连、暗地里为他们提供武器原料一事被查出来,一面又自知这一切与王廷的亲密接触,都被教会的监视者看在眼里,四面楚歌、心焦不已。于是他连夜雇了职业的蒙恩者杀手,绑来阿门德的父母,逼迫他撤诉,在和解协议上签字画押。
截止到这儿,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阿门德同意和解,坐上了回家乡的马车,官司最终没有开庭;执法厅上层又为了早点结案,把不知谁供出来的、死在绑架案发前五天的替罪羊定为凶手,还了贝瑟姆一个“清白”。
然而,就在助理刚准备把这个好消息送到时,利玛塞纳的先兆教会却深夜到访。安息骑士用她的那把螺旋枪刺伤了贝瑟姆,他声称这个伤口会引来“死神”,连夜卷款潜逃了,至今不知去向。
现在,一切都连上了。贝瑟姆逃亡一个星期,辗转来到蒙斯城,想要寻求“狂灾”庇护,却不想还是被追猎者捷足先登。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了一百多个小时,现在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为什么安息骑士没有杀你灭口?”教母询问道。
助理被松了绑,活动着手腕,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又忽然接话道:
“我当时躲在门外,偷听到了只言片语。好像是……那些骑士也在被什么人追捕,急匆匆就走了。”
“……”
卡拉米蒂听了,抱臂而立,一根手指不断敲击另一条胳膊的肘部,如此思忖了一会儿。
“莫非是……”她收回跳动的手指,指向助理,“安息骑士就正在被他们口中的那个‘死神’追杀,为了甩掉他,又为了除掉贝瑟姆这个已经不可靠的累赘,才通过这种方式,把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但这是怎么办到的呢?”
助理犹豫地点点头:“这么说来,我在给老板包扎的时候,有奇怪的黑色粘液从伤口里流出来。”
“这么神奇?”教母摆了摆手,故意搪塞道,“虽然只会把小石块表面变出一层金子,但贝瑟姆好歹也是个蒙恩者,说不定身体结构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呢。”
了解完情况,她便叫随从提来一箱贝库金币,准备用这艘船,把贝瑟姆的助理悄悄送回去。然而对方却拒绝了这笔封口费,承诺自己会守口如瓶,恳求教母把他留在身边做事。助理是明面上唯一知道贝瑟姆的失踪与安息骑士脱不开关系的人,他害怕教会后续反过来灭他的口。
教母思考片刻,应允了。
而这一决策,便促成了九个月后,教会使者怂恿她对付“死神”的诡计落空。计划即将按期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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