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说了几个名字。
“祥桂,王武,老何……周大龙……”
钟明听得不是很清楚:“师傅,你说大点声,还有谁?谁?”
刘主任说不了话了。
钟明踉跄着去找医生,跪下来求医生再救救他的师傅,他求老天爷,说是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只要能让他师傅留出那口气。
大概是老天爷开眼了,已经进鬼门关的刘主任竟然抢救回来了,只是能不能醒就不知道了。
钟明先是失去二师弟,师傅又长久地陷入昏迷,他的头顶全白了,状态苍老了许多,一个人坐在水塔后面哭。
陈子轻出来找钟明,私心是有的,他利用了人在脆弱的时候往温暖上靠的本能。
以及对倾诉的渴望。
陈子轻开了个罐头递给钟明:“吃点甜的吧,书上说吃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钟明没有接,陈子轻就把罐头塞到他怀里,拉着他的手去握铁勺,他不握,宽很多的手冰冰凉凉的。
陈子轻蹙蹙眉,干脆用勺子叉了一块桔肉,送到钟明嘴边。
钟明怔怔看他。
“吃啊。”陈子轻温声说。
钟明的腮帮子绷了绷,他张嘴吃掉那块桔肉,边吃边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脸上掉。
猛男落泪,令人动容。
陈子轻喂了钟明多久,钟明就哭了多久,哭得陈子轻都有点烦了,他嘴上还是一个劲的安慰。
皇天不负有心人,陈子轻终于让人止住了哭声。
这时他说的是:“憋着伤身体,你哭是对的,正确的排解方式,把难过都哭出来,明天会坚强的,明天不行那就后天,后天不行就大后天,第一车间都会等你的。”
钟明没有对陈子轻剖开自己的痛苦,他嘶哑地说:“二十多年前厂里起过大火,这事你清楚吗?”
陈子轻手里的罐头盖子掉了下来。
“看来你也不清楚。”钟明抹着脸,“过去了,我师傅让我多留意电路,哪里的电路他没说,我没来得及问。”
陈子轻暗示地说:“我猜是宿舍楼。”
他给出理由:“因为用电比较多,尤其是我们9号楼,走廊的电天天断,说不定不是让哪个同志破坏的,是电路问题。”
钟明说:“走廊第一次断电是你弄的。”
陈子轻尴尬:“那时我鬼迷心窍了。”他煞有其事,“可能就是我拉了次电导致哪里接触不良,后面的断电都是连锁效应,是被我害的。”
钟明没指责他,之说:“我明天就让电工来检查。”
然后两人就没了交流。
陈子轻在想自己的任务,他通过一窝鬼魂跟拉电线猜到了故障大火。
但猜测跟事实是两码事,差远了。
陈子轻面上平静,内心早就在钟明透露那件事的时候激烈沸腾,不过就算他确定鬼魂生前是被烧死的,还是不知道任务目标啊。
“你们在干什么?”
水塔一侧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
陈子轻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行动,他“嗖”地站了起来:“宗,宗技术。”
“我在安慰钟师傅。”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慌张。
宗怀棠的神情跟轮廓都隐于暗中,只有说话声流了出来,像闷在陈子轻给钟明吃的罐子里。
他说:“要你安慰?”
陈子轻咳嗽两声:“我也知道我力量单薄,一个车间的,钟师傅遭了这么大的苦,我理应关心关心。”
宗怀棠走进暗淡的月色里:“少跟人不清不楚。”
陈子轻还没说什么,宗怀棠阔步迈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钟明看了过来。
宗怀棠扣紧了指间的手腕。
陈子轻吃痛地大叫着挣扎:“疼疼疼,宗怀棠,你掐我肉干什么!”
明明是怪责,却有股子亲昵感,你说怪不怪。
宗怀棠冷绷的唇角松开了些,语气依旧很差:“小点声,还不够丢人的?”
陈子轻不挣扎了,任由他拽着自己回去。
进了宿舍,宗怀棠就把扣着陈子轻的手撤回去,在他埋怨前说:“明天我就告诉汤小光,你把他给你的罐头给别的男人吃了。”
陈子轻梗着脖子,话赶话地放狠话:“我怕你不成!”
宿舍里一片寂静。
宗怀棠古怪地站立片刻,一言不发地往自己那屋走。
陈子轻赶紧绕到他前面,张开手臂阻拦:“生气归生气,门闩不能不拉。”
“我们发生了争吵,向师傅。”宗怀棠怒极反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拉门闩?”
陈子轻赔笑:“那我马上道歉。”
正在气头上的宗怀棠:“……”
他去关门拉好门闩,警告陈子轻好自为之。
陈子轻坐到床边搓搓脸,他哪在乎得了罐头的事,排都排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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