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群众拦路上访的事,宋瀚林局长不是没经历过。
只是前世遇到的,都是一些拦市长高官的专车,甚至是中央督察组的。
但像现在这样,拦一个小知县上告的,还真少见。
这也不由得让宋瀚林心底多了一丝疑虑。
“老汉起身答话,尔等拦驾告状,到底有何冤情?”
宋瀚林神情肃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官味十足。
加上立在马车之上,身形高大,又衬以宽大的官服,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那老汉仍然跪着不敢起身,双手将状纸举得高高的,低头回答:“回青天大老爷的话,贱民王立,乃新郑县辛店镇人。”
“今日冲撞官驾,是为我这小女伸冤!”
宋瀚林这时才仔细望向老汉女儿,只见她怀抱一个婴儿,楚楚可怜的跪在老汉后面。
看这稚气未脱的白嫩脸蛋,约莫也就是十六七岁年纪,就已成婚育儿了吗?
只知道古人结婚早,没想到这么早。
“哦?”
“你这老汉,你女儿正值豆蔻,能有何冤屈,让你拦驾上告!”
“如若编造谎话,欺辱本官,可知我大明律法,第一个便要砍你的头!”
宋瀚林板着脸,提高了声量。
多少应该给对方一点压力,测试一下他们告状的决心。
要想利用这个案子在新郑官场开一个口子,不仅需要宋瀚林自己狠,还需要当事人的坚持。
那老汉果然慌了,连忙向前跪行几步,叩头大声回道:“好教大老爷知道!贱民所言如若有半分虚假,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前年,我这小女在双汩河边浣洗衣物,被县衙粮书马绥远遇见,那马绥远一时见色起意,叫了几个棍徒便将小女掳去......”
“青天大老爷啊,那年小女才十五啊!整整一夜未归,受尽凌辱,不成人样......”
那老汉说着说着呜咽起来,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女儿也在后面泪如珠涌,抽泣不止。
这就是黑暗腐朽的封建王朝吗?
宋瀚林微微皱眉,继续喝问道:“一个县衙书吏,胆敢如此目无王法么?”
“前年的事,为何现在才告!”
老汉渐渐收住哭声,继续说道:“当日我便与犬子去县衙告状,刑科书吏章子元收了状纸,叫我们回家去等。”
“我们等了数十日,等来的却是犬子被抓去充当修河劳役,过了半月便坠河溺死。”
“于是我又带着小女去县衙询问案情进展,那县丞倒是接见了我们,却将我父女二人骗至县衙后堂,再一次强暴了小女......”
说到此处,老汉再也忍受不住,悲痛的放声嚎哭起来。
听着老汉凄惨的哭声,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宋瀚林更是捏紧了拳头,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家破人亡!
身辱名裂!
这世道真他妈黑!
底层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他们生来就是给这些大老爷们玩弄的么!
“放肆!”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堂堂一县主丞,不为百姓之父母,反而倒行逆施,荼毒生民!”
宋瀚林咬牙切齿的骂道,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凶狠,他一定要让这些骑在百姓头上拉屎撒尿的狗官付出代价!
长舒几口气恢复冷静后,宋瀚林指着少女怀中的婴儿问道:“这孩子是?”
老汉抬头回答:“那日被县丞欺辱之后,他丢给我们二钱银子,说是赔偿,叫我们不要再告官,告了也没用。”
“经过此事,我们也不敢轻易再去县衙,但随着时间过去,小女的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了。”
“她老母被气的吐血死了,家中就只剩我与小女二人,贱民就是赌上这条烂命,也决定要告到底,所以狠心让小女将孩子生下,以为证据,来告倒这些狗官!”
宋瀚林矫健地跳下马车,疾步走到老汉面前,一手拿过状纸,一手扶他起来,眼睛紧盯着老汉,激动的说道:“好!天地沧桑,自有正道!”
“只要你们决心要告,那本官就替你们做主!”
“即使拼上这顶乌纱帽,送了这八尺之躯,也要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汉和女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大喊着“青天大老爷”“再生父母”之类的词语,宋瀚林此刻已经成了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府里来的刘千户虽说跟宋瀚林不是一方阵营,此时此景也不禁有些动容,心里也是升起了疑惑。
这就是王知府口中所说,胆小怕事,胸无远志的宋知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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