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时盘腿坐在山崖上打坐,远处一只秃鹫盯着他,似乎饿了多时,打算伺机而动,江见时睁开一只眼瞥向秃鹫,道:“山下遍地青蟒你不捉,偏要打我的主意......不过也是让我心生钦佩,我若有你一般冷静执着,想来早已修成。”
他慢慢站起身子,掸掉衣摆的灰尘,一双白嫩的脚踩在地上正要往回走,便听有人一边向自己走来一边道:“山下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主子想先听哪个?”手里捏着藕盒吃的倍儿香的红衣男子兴奋道。
江见时嫌弃的扫向他的腰:“玉蟾,你瞅瞅自己的肚子,下一趟山,要吃了我半个身家。”说着一边往山洞内走,一边道:“先说坏消息。”
玉蟾咧嘴笑道:“鹿师爷去黍江寻杨姑娘了。”
江见时突然驻足,呼吸停了停,微微转头,镇定一瞬道:“杨姑娘受了青音一恩,又主动相邀,青音去赴约还礼不足为奇。”
玉蟾想了想又道:“但听衙门里有人说,杨通判是有心招师爷做女婿,师爷也知道此事......而且......”
“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江见时显然憋了怒火,不悦催促。
玉蟾忙道:“而且师爷是真的打算上门,不准备回扶丰县城了!”
“不可能!”江见时脸色很难看,说话带了些躁怒:“扶丰城案子积的多,他那呆子怎么可能为了个相貌平平的姑娘放弃了他的职责?”
“相貌平平?......”玉蟾咬了口藕盒嘟囔:“我看人家姑娘挺水灵啊?”
江见时咬了咬牙:“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他身为青天父母官的幕僚好友,等同于救助黎民百姓的夜下皎月,怎能为了儿女情长?......”
玉蟾将脏手往身上抹了抹,惹的江见时嫌弃的退后一步,道:“可鹿师爷又不是修行人,有儿女情长岂不正常?”
江见时顿了顿,又问:“这个消息你听的确切?”
玉蟾点头:“确切,是兔子给灶膛烧火的几个下人说的!”
江见时突然抬脚就走,身后带风,就连远处的秃鹫都察觉到了他的怒火,忙扇着翅膀飞走了。
玉蟾追上前去:“主子,我们要下山去寻鹿师爷吗?”
“为什么要寻他?”江见时没好气道:“修行之人到处打听旁人是非尘嚣,滚到静坛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玉蟾愣住,手里的藕盒“啪嗒”掉在地上,睁圆了两只眼睛,口中委屈道:“不是您让我下山去......”
“还说?!”江见时突然站住脚,转头将地上的藕盒捡起,扔给了洞口一只伏着的山猫,怒道:“还不滚进去?”
玉蟾圆圆的眼睛眨巴了一阵,撅了嘴,口中小声:“拿我撒什么气?......”
他耷拉着脑袋,回头看了几眼被山猫一口吞掉的藕盒,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说,正要开口,对上江见时阴恻恻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整个人瞬间化作一缕红气不见了踪影。
江见时站在瀑布前,飞溅的水滴打湿了他的头发,四下除了瀑布声听不到往日叽叽喳喳琉璃珠的声音。他静静的看着水砸在石面又飞溅而起再落入水潭中起了波澜,像是此刻他现在的心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蔫萝卜辣人心!竟没看出来自从自己走了,鹿青音倒是过的潇洒......”
过了好几个时辰,江见时就这么一动不动,直到翁仲担心他被自己气死,忍不住走过来:“主子,真的不下山去?”
“不去。”
江见时闭了眼,没有表情。
翁仲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玉蟾让我给主子带句话,早些时候山下那老山参说,黑山附近的镇子上出了个妖邪,过了百年......”
江见时微微蹙眉:“几百年?”
翁仲道:“估么着一百二三吧......”
江见时又重新闭上眼,道:“过两天再去,今日乏了。”
“听说鹿师爷现在就在黑山!”
江见时双眼突然睁开:“他?是途经?”
翁仲点头:“不过说是在朝廷的驿站住下了,主子......我们要去吗?”
江见时想都没想,道:“去,现在就去!”
翁仲嘴角轻轻上扬:“去找鹿师爷?”
江见时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找他干什么?一百二三十年的妖正是需要烈补精魂应对雷劫之时,迟一步就有可能多条人命,此事岂非儿戏?”
翁仲抿唇忍着笑意:“那......要坐轿子吗?”
江见时摆手:“不用,让玉蟾和司南跟着我,这几日深秋,煞气中,那些妖珠总不会安分,你与刚卯守在这里,若有异动,纸蜻蜓传信与我便可。”
......
黑山附近朝廷驿站内,马秋霆正与鹿青音打算进客房内休憩片刻,驿站的驿官这才匆匆来迟,与马秋霆相互寒暄几句后又招待两人饮酒。这驿官是此地内选的官员,名叫张登,被手下人称为长使,说话带些当地口音,也是直性子人,说了几句客套的官话,便喝了半壶酒。
马秋霆笑道:“张大人这般豪饮,难道是有什么不快之事?”
张登道:“马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一个远房的外甥生了病,如今躺在家里正在过命,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为此事发愁!”
“生病?是何病”马秋霆看了眼鹿青音:“我这师爷正好懂些行医之术,不妨说出来,看看是否能帮的上忙?”
鹿青音也忙道:“长使莫要忧愁,方才听说是您的外甥,想来年纪不大,年轻人身体本元厚实,兴许有得救。”
张登喝的上了头,有气无力的摆手道:“没用!我那外甥是被鬼缠了身!早前请了道士做法,不仅没将那鬼灭了,反而险些毁了整栋宅子!”
鹿青音闻言,坐直了身子,认真问道:“可否请张大人将此事细细说来?”
张登红着眼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既是马大人与鹿师爷想听,那我便也寻个出口,好好与二位说道说道!”
张登左右探看一番,见来去人少,擦拭干净唇边的酒渍,沉声道:“我那外甥家住邻界的槲皮镇,叫周憬良,今年二十冒头,两年前中了秀才,说来也不是个生下就混账的东西!他母亲去世的早,年前又亡故了父亲,从这以后他浑浑噩噩,沉迷赌坊,更是镇上出名了的扶不起的阿斗!年头时,周家就出了怪事,憬良随身的几个小侍接连在宅子里暴毙,此事对憬良打击不小,他一蹶不振成日里混吃等死,唯一能让他出门的由头便是赌上几把。可就在开春之时,宅子里的下人说憬良似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是朝廷的人,自然不信,前去一看......”
见张登说不下去,鹿青音追问:“大人看到了什么?”
张登深深吸了口气,倏地抬头看着鹿青音的眼睛,瞳孔里尽是恐惧之意:“憬良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那伤长长短短不一,像是被鞭子抽打过,我带人排查,可毫无头绪!”
鹿青音不解道:“若是鞭子抽打,定然人为,说不上是赌输了钱,被债主报复?”
张登摇头:“两位大人有所不知,若单是鞭痕,我也断不能如此,可是......可是几日之后,那些鞭痕中间......就......就开始有东西......在动!......”
张登开始哆嗦,话也说不利索。
马秋霆皱眉:“难道是伤口未结痂,腐肉生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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