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师兄,不过你想的确实没错,我们的确已经认识了好久了。”
“不好意思,但我确实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你是不是请过一个女生去电影院?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有一次你们篮球队和外校比赛,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还在看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她梳着很高的马尾。”夏弥伸手到脑后,把长发抓成一个长长的马尾辫,哼着一首楚子航和路明非都耳熟的歌。
仕兰中学的校歌,每一次运动会或者重大场合都会被拿出来唱。
“你还请过一个女生去水族馆。她是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你和她一起做过一份论文。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你去过她家一次。她家住在一栋老房子里,被一株很大的梧桐树遮着,你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她在你背后的瑜伽毯上练功,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倒立、劈腿、空翻……可你头也不回,只是说那间屋子很凉快。”夏弥仰头,她的脖子美得就像天鹅的脖颈一样。
人的大脑是一块容易消磁的破硬盘,可有些事又怎么格式化都抹不掉。此刻楚子航那块破硬盘的角落里,过去的影像强横地苏醒,潮水般向着他奔涌而来。就像是大群的野马在记忆的荒原践踏而过,清晰得疼痛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个穿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靴子的啦啦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眼皮上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她的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打后卫的兄弟拿胳膊肘捅着楚子航的腰说,那妞儿在看你哎,那妞儿在看你哎;还有那株把天空都遮住的大梧桐树,外面的蝉使劲地鸣,树下的小屋里流动着微凉的风,他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背后是无声的舞蹈,黑色的天鹅旋转;还有水族馆里那个呆呆的小海龟,还有呆呆的、背着海龟壳教它游泳的大叔,舞蹈团团长隔着玻璃指着海龟的小尾巴哈哈大笑;还有那部有点沉闷的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巨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和拉拉队长,光影在他们俩的脸上变化,拉拉队长那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居然连那个电影的情节都回忆起来了,讲一个流浪歌手和他移民自波兰的女朋友的故事,那个女孩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庭,她能对歌手好的方式只是弹琴为他伴奏,竭尽全力为他奔走找赞助帮他出唱片,后来歌手终于红了去了伦敦,他能为女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买一台她渴望已久的钢琴送给她。歌手背着吉他去了机场,女孩开心地弹奏钢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丈夫亲吻她的额头,那段若有若无的或者可有可无的感情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那台钢琴……
他记起那些模糊的脸了,一张张都那么清晰,叠合起来,变成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忽然的他笑了起来,熟悉楚子航的人都知道,楚子航很少笑。但他并不是面瘫,只是在那个男人死后就很难笑的出来。
然而他此时却笑了出来,因为那诡异的,故人重逢般的欣喜。
Panamera很快就停在了一栋有些破旧的楼房前,从他家到夏弥家的距离并不近,但他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夏弥轻轻地推开车门下了车,黑暗里身影是月光般的莹白色,纤纤细细。
“楚师兄,再见了,谢谢你的招待,今天我很开心,我已经好多年没有那么开心了。”夏弥站在家门口,对着车里的楚子航摆了摆手“对了,记得代我向陆师兄问好。”
楚子航同样以摆手回应了对方,直到看见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重新发动了汽车。车里还留存那个女孩的气息,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气息,同时有阳光的暖意和露水的湿润。
楚子航感受着车子里的气息,下意识地嗅了嗅,片刻之后才苦笑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做这种“痴汉”行为。
车子离开了这里,但两个人的心却仿佛更加接近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