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领见众人均无多话,便又转头去看那道士。那道士只是背对众人吃酒,对身边动静恍若不闻。
那首领道:“云关道长,贵我两派素来交好,那是不须我细说的了。想当年京畿会盟,若非贵派灵霄道长极力相荐,敝帮只怕也不会入了四方盟,与江湖上各位朋友通力合作,扫除奸邪。”
这话倒也不是虚伪客套。
陇右飞龙帮创帮之时,乃西域商道之上的马贼,专以劫掠客商为生。嗣后受汾阳王郭子仪感召,驰骋陇西,为大唐打探回鹘、吐蕃的军情,同时为沿路客商护镖。
大历六年四方盟首会之际,又得崆峒派力荐,才成为创盟十二路侠义道中的一路。
易飞廉此时却无暇细想个中故事,一听“云关道长”四字,眼神陡然一缩,抬头向楼上望去。
当日广陵王携龙虎双卫大闹扬州修武馆,那云关道人神鬼莫测的身手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中。
不过时值夜晚,各人相貌只能看个大概,而此时那道人又背对而坐,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心中想着,他便举起碗来“啯”地喝了一口,只等那道人转头过来。不料那道人依旧闷头喝酒,毫无反应。
那首领续道:“如今四方盟名存实亡,大家伙儿虽不似从前亲密,却也不必为敌。贵派身处崆峒,敝帮驰骋陇右,原可两不相干,云关道长,你道我为何非要来寻你晦气?”
那道士“哼”了一声,仍不答话。
那首领昂起头,大声道:“当年武林先辈受汾阳王感召,与朝廷合作,共抗强藩,那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可如今朝廷朽坏,君昏臣佞,咱们江湖侠士不思除暴安良,却甘为鹰犬、乐作爪牙,试问普天之下、自古以来,可有这般道理?这种武林败类,可是人人得而诛之?”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周围大汉纷纷拍着桌板叫嚷道:“说得是!说得是!”
那道人忽的吐气开声,哑声道:“方伯弘,贫道敬你还算是条汉子,不计较你胡言乱语,给我滚罢!”
易飞廉眉峰一挑,听这嗓音,果然便是广陵王府的云关道人。
那首领方伯弘尚未答话,身边一条大汉怒道:“我呸!狗道士,你给我站起来说话!”大踏步向前,一拳向云关道人脑后砸去。
易飞廉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呷了口酒。
蓦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那大汉竟凭空消失了。
接着只听“啪”、“砰”两声,楼下登时呻吟不断。
方伯弘转头向楼下看去,见身边这条汉子正摔在楼下一张方桌上,立时将方桌压塌,又砸到了自己的几个弟兄,登时只觉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厉声大喝:“贼道看招!”
他右手一晃,不知从何处掣出一根烂银钢鞭,明晃晃夺人魂,亮晶晶摄人魄,照着云关道人兜头砸去。
这烂银钢鞭有二十来斤重,若是照准了砸在后脑,只怕当场便将脑袋砸成血葫芦。
未料想云关道人仍是坐在原地,右手现出一柄拂尘,轻轻一挥,拂尘软毛竟将钢鞭缠住,停在他脑后几寸处,竟一步也进不得了。
方伯弘冷笑一声,左手微晃,竟又掣出一柄钢鞭,横着砸向云关道人左侧太阳穴。
云关道人武功虽强,毕竟只有一柄拂尘,这可如何抵挡?
眼看便要遭开颅之厄,忽然“铛”的一响,方伯弘右手钢鞭被云关道人拂尘一引,将左手钢鞭荡了开去。
方伯弘大怒,右手猛力回夺。不想拂尘又是一松,方伯弘右手收势不及,手肘狠狠撞在身侧一名随从的腹部,那人立时疼得趴在地下,呕吐不止。
方伯弘脸涨得通红,喝道:“贼道士,你仗着你武功高强,便能横行天下?兄弟们,今日我等为天下苍生除此蟊贼!”
身边四五人发一声喊,各持兵刃向云关道人袭去。
云关道人向前一纵,身后招式尽皆落空。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拂尘一摆,脸上神情呆滞,依旧不发一言。
楼下几条大汉见楼上动手,俱皆呼喝鼓噪,向楼上便冲。
易飞廉抓起几枝筷子,脱手掷去,口中喝道:“别动!”
其实琅琊剑派并不擅长暗器,但他们的剑法之中,专有一招飞剑杀人的招式,叫做“长虹贯日”,剑一脱手,必杀一人。
易飞廉这时以筷作剑,脱手掷出,所用的手法正是“长虹贯日”。
这木筷与长剑的分量、锐度都大不相同,自然没有杀人之能,但当先两人膝眼穴上各被木筷一顶,只觉下肢酸麻,支撑不住,当即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其后数人只得缓下脚步,上前搀扶。
方伯弘看得真切,双目圆睁,怒道:“阁下是谁,何必非要来架这个梁子?”
易飞廉笑笑,开口道:“这位道长不是坏人,只怕诸位有些误会。在下不想架梁子,倒想为众位解这个梁子。还请方帮主下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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