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整个屋内没见一个当官的,只有一个长着老鼠胡须、瘦猴般的老头。
一看这人就是师爷,标准的师爷打扮。
“这是府尊大人命你等捉拿的反贼钦犯,上峰要求了,必须大刑伺候。来人啊,就地暴打一百大板。”
师爷模样的家伙说完这话,不怀好意地看着福康安与和珅。
“你们谁敢?也不问问我们是谁,就敢如此滥用刑罚吗?煌煌《大清律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福康安厉声呵斥着,正抄家伙准备下手的衙役们。
“哼,哼,你给我讲《大清律例》是吧?在这信阳府,我就是大清律例,我就是王法。给我打,狠狠地打。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信阳府的大清律例。”
眼看着这一顿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二人真是叫苦不迭。
“住手,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员盔明甲亮的武将,手按腰间的宝剑,从二堂外急匆匆闯了进来。
“啊,原来是鲁千总,哪阵风把您吹到府衙来了?我们正处理公务呢,还烦请您给我们行个方便。”
“什么公务?谁的命令?”
鲁千总不屑地看着王师爷,轻蔑地问道。
“是牛府尊的命令,捉拿到了两个朝廷钦犯。择日押赴京城,送刑部衙门问罪处斩。”
王师爷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着一帮俯首帖耳的衙役,竟然让鲁千总给唬住了,都没敢再下手去打板子。
顿感颜面尽失,要不扳回这一局,以后自己别想在这信阳府混了。
王师爷心中懊恼地想着。
“你我都是为王事尽忠竭力,何必互相作梗?今天这里是我信阳府的二堂,不是你鲁千总的营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来啊,继续用刑。”
“我看谁敢?”
鲁千总已经拔出寒光闪闪的宝剑,将剑尖抵住了王师爷的喉咙。
“鲁千总,你这是公然造反呐,要是上峰怪罪下来,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到了这地步,王师爷依然强项。
这一点,倒是让福康安十分欣赏。
别看这人长的猥琐,倒也有几分胆量。
“鲁千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枪动刀的呢。”
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穿着七零八落的五品补服,一步三晃地从二堂外跑进来。
因为中午喝酒还没全醒的缘故,刚才抬脚过二堂门槛时,差点没被绊个嘴吃泥。
“牛知府,你来的正好,你可知道这堂上的二人是什么身份?”
鲁千总拿着宝剑继续顶着王师爷的咽喉,丝毫没打算放下。
看着眼前这个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的醉猫知府,福康安一阵失望和悲哀。
大清的官员要都像他那样,离大清亡国也就不远了。
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这种人比贪官都可恨。
“王师爷,这都是什么人?竟然惹得鲁千总大闹公堂。”
牛知府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生怕闹出人命来不好收场,酒已经被吓醒了一半。
“老爷,这都是根据您的钧令,我们千辛万苦才抓到的朝廷钦犯。”
王师爷依然嘴硬,丝毫不说自己收了孟大秋的银两公报私仇的事情。
“狗屁钦犯,你们瞎了狗眼。这两位是朝廷大员,不仅不是钦犯,反而是朝廷钦差大臣。人家想低调,你们非要逼着人家大杀四方是吧?”
一言既出,惊得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棍都快掉地上了,尤其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孟大秋,吓得魂飞魄散。
牛知府的小酒也被吓的彻底醒了。
王师爷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下赔大发啦!
“这两位都是朝廷大员,动动手指,就能像捻臭虫一样的捻死你们。还不快松绑吗?”
鲁千总很机灵,看福康安一个劲地向自己使眼色,就没有更多泄露二人的身份。
“快,快,快,给两位大人松绑。还愣着干嘛?哪凉快哪待着去,等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牛知府酒一醒,马上变得精明强干起来。
酒这东西,不能多喝。
酒大伤身不说,还会误事。
长期酗酒甚至会断送了大好前程。
酒要少吃,事要多知。
此言不谬。
屏退了师爷和众衙役,鲁千总把福康安与和珅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
吓得这孙子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一边扇,一边痛哭流涕。
“是奴才不对,奴才该杀,奴才该死,委屈了两位上差天使。还请两位爷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宽恕了小的们吧?”
“宽恕,怎么宽恕,必须严惩。那个衙役头目必须收审问罪,侮辱上官,罪不容恕!”
和珅一想到这一天来的憋屈经历,就怒火中烧,尤其是那个扇他耳光的可恨衙役。
“是,是,是,下官一定严惩不贷,除恶务尽,绝不姑息。这个孟大秋平日里狐假虎威,欺上凌下,我早想收拾他了,正愁没机会呢。真要谢谢您给我这个宝贵机会。”
见风使舵是官场的基本功,牛知府这样躺平的老油条岂能不会用,人家这番表演那是炉火纯青。
如果那时就有电影节评奖,他不拿影帝,也会是最佳男配角。
“还有那个王师爷,要痛打我们,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必须查清严处。”
福康安也是余怒未消,再好的涵养也被这帮可恶的奴才磨没了。
“你退下吧,我和鲁千总说几句话。”
福康安不容置疑地命令牛知府。
牛知府知趣地退出二堂,悄悄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后背的汗已经湿透了官服。
中午那顿酒变成了全身的汗水,排的一干二净。
“大哥,多亏你及时相救,要不然我们两个就有的罪受了。”
福康安亲热地拉着鲁千总的手。
“少爷,您客气啥。我们鲁家老小的命都是您的,更何况这区区小事,这正是我做奴才应当应分的。我一看到狱卒送来的金丝荷包,就知道准是您老人家来了,赶紧重谢了狱卒,带着兵马就急忙赶来了。救驾来迟,请您见谅。”
鲁千总赶紧跪倒在地,向福康安行礼。
和珅这会儿才弄明白,敢情这鲁千总是福康安用金丝荷包搬来的救兵。
从鲁千总的祖上开始,世代都是人家傅恒、福康安家的包衣奴才。
福康安在危急时刻,突然想到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儿,在这信阳府东门外驻军,职任千总。
又想到这个金丝荷包自己从小一直带着,是父亲从宫里带回送给自己的,鲁千总小时候就认得这荷包。
果不其然,小荷包发挥了大作用。
关键时刻,让二人免于受辱,脱离了险境。
和珅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和大家一样,顺着说话的声音,在大厅内寻找说话的人。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笔直地站在右边第二排。
高大威猛的个头,让人一看就觉得凛然不可侵犯。
这个人是谁?
很多人都很陌生。
也有人比较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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