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难道是可以用程度衡量、拿出来比较的东西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出身和经历,降临在他们身上的苦难自然不同,但给予人痛苦的本质却应该是是平等的———一个女孩弄丢了她心爱的玩具,和一个君主看着他的国家将亡却无能为力,他们的痛苦,哪个更深沉,哪个更浅薄?哪个更狭隘,哪个更高贵?
他们痛苦的多少,难道需要一些个外人,用他们自认为正确无比的标准来指指点点吗?
苦难是现实存在的,与所谓的光辉与荣耀不相干,无论怎样粉饰,伟大的也从来不是它本身。经受了无数苦难仍屹立不倒的人的确值得敬佩,称得上是勇士英雄;但熬不过去或选择放弃的人也不该被称为庸人懦夫,只是不幸卑鄙地偷袭了他,他没有躲过而已———应该被责备的不是承受者本身,而是导致他们被击溃的种种事件,和世间所有不公正的、卑劣的规则。
若真要比的话,以天下之大,所谓“最”惨痛的和“最”幸福的都是不存在的。有惨的,一定有比他更惨的;有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的,也有吃着粗茶淡饭但却比谁都幸福的,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也许,她未曾经历过的某些苦难,可以拿来证明她今天尚是幸运者———但这样的安慰真的会让她快乐吗,有让她已经经受过的痛苦减少半分吗?那么,有什么可比的呢?她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经受过痛苦,压抑自己的表达,反而去想一些与她无关的事情,矫情地比比划划,徒增烦恼呢?
一个许久没吃上过鲜肉的人,终于能吃上一口想吃的东西了———这正是她现在所能体验到的,最为真实的快乐。比那些无聊的教诲有用的多。
只要这一刻的感受是真实的,那便足够了。
没过多久,他们站起来收拾东西,然后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一边行进一边寻找山洞。森林的地势并不是平坦的,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丘陵和凹陷下去的沟壑,傍晚未到,他们终于站在了一处大洞口前。
这洞口极大,容得下三四匹马并排走,马车和马匹可进去歇着。隧道长且深,一眼望不到底,黑漆漆的宛若一只眼球,不知内部空间是否足够,有没有突然收紧处;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在里面住着,等待猎物上门。
对此,渡鸦表示:“没有,除了蜘蛛和蝙蝠以外,没有动物;足够宽敞,走着进去吧。”
是了———他的眼睛似乎能透过一切黑暗看清前方道路,他的耳朵能听见百米开外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于是他们从车和马上下来,渡鸦提了火石灯走在最前头,索塔娜和卡瑞拉紧跟着,后面是同样提着灯的两个贴身侍从,一个车夫很慢地驱动着马车,两个车夫牵了马,跟在最后。
他们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眼前豁然开朗:那是极宽大的一块空地,头顶极高,能望见倒垂的钟乳石与石笋等等,足以容下所有人和马车、马匹铺陈。地面上有些较光滑的石头,四周有一些小隧道,但不足一人通过,能听见细微的滴水声,在静谧的洞穴里,他们的脚步如此突兀清晰,撞在墙壁上,甚至能听见嗡嗡回响。
他们找到一块平地,把马车放下,马匹拴在石柱上。毯子和几盏火石灯都拿了出来,围在周身,让整个洞穴亮堂起来。
渡鸦示意驾车的护卫跟上,让他们自己不在时守住洞口,显然是要履行诺言去了。
索塔娜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极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稳定:“阁下,我能跟您一起去吗?我不会打扰您,只想在一旁观摩学习。”
听见她大胆的请求,卡瑞拉的头飞速旋过来对着他们,卡留斯也从柱子后边探出脑袋,专心致志地想要听听对方的反应。
一直待在车里山洞里闷得慌,她的确心痒难耐,渴望出去见见真正强者如何打猎。但她心下忐忑万分,毕竟面对这位冷面战神,实话实说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不行。”他果然这么说了,但也没有别的表示。
索塔娜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早有预料,但她仍旧怕自己一番话会冒犯对方,惹人不喜。她当然没傻到追问“为什么不行”,因为理由明显是“安全问题”和“麻烦”二选一。
她听见向导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哨吩咐护卫:“有异动就吹响,我会立刻赶回来。”又拿出另一个递给她,说到:“您也是一样。”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回到休息处坐下来。渡鸦离开后,无形的压迫感骤然褪去,有一点紧绷的氛围立刻松弛下来,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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